住我家屋后二婶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已经成家,小儿子刚上初中。我们村里的孩子,是上到初中就都不上学了,然后去附近的一些地方找点活干,或者到外地大城市去打工。上学学费虽然不多,但是一年不挣钱,还要花钱,而打工呢?不仅在家少了一口人的嚼头,也多了份额外收入。 二婶是个死性子,自己一辈子没上过学,吃过不识字的亏,她就盼着自己的两个儿子有出息,弥补自己的遗憾。大儿子小学五年级还是勉强上下来的,小学升初中,二门没有考到六十分,于是把希望都押在,我那个二弟赵池身上。 赵池本来是上学挺安分的主,上初中以后和他一块的小学同学,都不上学了,务农的务农,打工的打工,赵池上到初三以后,给二婶闹了起来,说什么也不去上学了。因为,每到过年从外面打工的人一回家,总是大包小包,身上一身新衣服,让赵池羡慕不已。二婶一看赵池闹起来,就把他拽到我家,让我父亲好好教育他,因为我父亲读过几年书,识的几个字,村里人都信我父亲的。我父亲给赵池讲了一通大道理,赵池问了父亲一句话:“你知道的这么多,问什么还在家里干农活呢?”一句话问的我父亲,老脸通红,半晌没有想出一句回话。 眼瞅着暑假快结束,赵池该上高中了。一天经常和赵池在一块的玩伴赵发,跑到二婶家,告诉二婶,赵池在河里洗澡淹着了(淹着了——方言)。二婶急急忙忙跑向村后的那条大河,并让她的大儿子去大喇叭喊村里人去救,不一会儿全村的人都赶到了事发现场,只见几个乡亲拉住二婶,河中也有几个人,也下去找赵池。二婶哭的趴在地上,手拍打着土地,责怪自己的专制,历数着赵池的好。 到了晚上,乡亲们陪着二婶捞到半夜,也没捞到赵池的尸体,全村人都去找赵发,想问问当时什么情况,可是赵发当天报完信后,就出去上北京打工去了。按照村里的规矩,没过二十岁,没娶媳妇而死的人,不能有仪式,何况赵池的尸体也没有捞到,更不能矗碑刻名,事情就这样僵着。 二婶每天像丢了魂一样,没有一点笑模样,常常跑到赵池出事的地方,呆看着,有时候在那个地方一坐就是一天,村里人害怕她想不开,路过的都来劝她。几天下来,我看二婶的头发白了不少,整个人都瘦了。 我母亲平时和二婶关系就要好,她家里出了这样的事,故而母亲常去她家里安慰她,劝她。母亲对我说:“你二婶现在像丢了魂一样,每天责怪自己,非说是自己干涉赵池,才有了这样一个大祸。” 有一天,二婶突然跑到我家,让我陪着她的大儿子去北京找赵发,问一问赵池的下落。我惊愕的问:“赵池还活着?”二婶告诉我,说是她遇到一个外村人,人告诉她,有人前几天见到赵池背着包向镇上走去,她回家看到赵池的很多衣服,都没有了,当时只是心疼没注意这些,所以二婶猜想,赵池也可能去北京打工去了。 于是我和我这个大哥,问过赵发他妈赵发在北京的地址,然后坐火车去了北京。两个乡下人,在北京转了几天,终于找到赵发,不出二婶所料赵池确实和赵发在一块呢!他大哥见到赵池二话没说,一顿狂揍,还边打边骂。我们告诉赵池,他走后家里发生的这些情况,赵池不信。我们问赵池为什么要这么做?原来,赵池本来想让赵发骗走二婶,从家里拿些衣服和钱,他已经给村里在北京打工的人通过电话,怎奈赵发竟编了那个理。赵发争辩说自己只是给二婶说是淹着了,并有说淹死,是二婶自己理解错了。 我们到底带回了赵池,回到家以后,我们看到二婶已经病了,躺在床上。医生说是伤心过度,血压有点高,病随着赵池的回家,慢慢的变好了。 从此以后,我发现赵池懂事多了。可二婶却留下了高血压的毛病,以前那个做事情风风火火,爱说爱笑的二婶再也看不见了,经过这件事后,我看二婶和以前判若两人,不只是变得更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