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达山西太原时,正是正午时分,火辣辣的太阳像煮沸的水一般滚烫。晋商严伯安用袖子擦擦汗,吃力地喘了喘粗气。遂又抬头看了看城门上的“太原”二字,心中一阵激动,心想:阔别家乡已有十五年,走时妻子已身怀六甲。现如今,儿子也该有我这般身量了吧!
想罢,他笑了笑,从包袱中拿出一个彩釉瓷娃娃,景德镇制作的,工艺堪称精湛。这是他带给儿子的玩具。
走在街上,他想到这时候家人估计已吃罢了饭,于是便走到一家面铺——他记得,这家店的面,记忆中是很好吃的。店主人还是十五年前的店主人,只不过头发白了,皱纹多了,步履也蹒跚了。
他坐下来,闻了闻葱花蘸酱拉面,顿觉涎水自喉咙泛了上来。他将行李放在旁边的桌子上,津津有味的品尝着佳肴。
忽然,一道黑影闪过,他迅速咽下口中的面,便大叫起来:“抓贼啊!”但众人不认识他,都摇了摇头坐下继续吃面。
他站起来,扭着肥胖的身躯朝着小偷追去。
“别跑!”小偷是个蓬头垢面、瘦骨嶙峋的十五六七左右的孩子。他转头望了望他身后的这个肥如猪的人,惊慌的加快了速度。
严伯安跑不动了,他蹲在地上气喘如牛,声音嘶哑的喊骂道:“该杀的……贼,还我包袱。”其实包袱里面钱倒没有多少,可那个彩釉瓷娃娃在包袱里面,这是给儿子的礼物,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贼给偷了。
恰巧这时,一群捕快正在巡逻。严伯安挣扎着跑上前伸开肥硕的双臂堵住道:“捕快兄弟,那有一个小子偷了我的包袱,还请你们帮我追回来,我定当感激不尽。”
捕快听完后,领头的一挥手道:“给我追!我看到底是哪个王八蛋敢在我孙大爷的土地上犯浑。”
不一会儿,那个小贼被揪了回来。他的怀中,还紧紧攥着那个包袱,双眼睁惊恐地望着捕快以及严伯安。
“哈哈,你小子前天挨了顿揍,怎么不长记性,还在继续偷。”领头的捕快给这个瘦弱而无助的家伙给了一个爆栗,狞笑道。
“为什么这些孩子年纪轻轻就不学好?”严伯安皱眉道。
“唉,穷呗!活不下去,只能做小偷这一行。”
严伯安听后,摇了摇头,道:“小家伙,把我的包袱给我。”他伸手要从小贼的怀中掏出包袱。
可这小贼紧紧攥住,像是攥紧了命根子,死也不放。就在相持之间,包袱掉在了地上,只听得“嘭”的清脆的一声,一块瓷片从包袱的缝隙中弹跳了出来。
严伯安顿时红了眼,狠狠地扇了小贼一巴掌,怒吼道:“你个混蛋,我打死你。”
“哎哎,你怎么能够打人?”领头的推了一把严伯安道。
严伯安从怀中掏出一沓银票,递给了领头捕快两张,道:“够了吧!”
领头捕快笑了笑道:“我也早就想收拾这批强盗贼子了。”
这个小贼看着严伯安气势汹汹的撸起了袖管,吓得缩了缩,想往后退。可是脖领依旧被捕快揪住不放。所以,他注定没有退路啦。
严伯安的胖拳一下下打在小贼的肚子上,小贼疼的身子弓成了虾米状,泪水如泉涌。可是,他却宁死也不吭声。
严伯安越看这个杂种心中越生气,恨不得连他的亲身父母也一起掐死。他一拳揍在小贼鼻梁上,一声脆响,鲜血便糊满了嘴角。
“别打死了。”领头的不屑的撅了撅嘴。
最后,严伯安一脚将小贼踢出三米远,方才解恨。
纵使“仇”报了,可是给儿子的礼物却成为一包碎片了。想罢,他又走进一家古玩店,精挑细选了几个时辰,给儿子买了个长命锁。
傍晚的时候,他才回到了家里。站在院外,看着惨败的只剩下危墙破茅屋的房子,严伯安心头一阵悸动,暗想:今后一定要她们母子过好日子。
房子里点着蜡烛,严伯安推开咯吱作响的门走了进去。
他看见,他的妻子,满头白发,眼窝处泪水涌动的坐在炕头,时不时咳嗽几声,显然有病,而在她的怀中,正抱着一个蓬头垢面,瘦骨嶙峋的孩子。
“阿玉!”严伯安轻叫了一声。
阿玉看见丈夫归来,不仅没有激动高兴,反而更显得悲伤痛绝。她叫骂道:“你个天杀的,怎么才回来,你看看你儿子……”
这个孩子,鼻梁塌陷,嘴角冒着血泡,已经是奄奄一息。
严伯安看罢,长叹一声,霎时觉得天昏地暗,一片荒芜。手中本来要给儿子的长命锁“嘭”的掉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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