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白节河、倒流河、永宁河……九溪交汇入长江称会溪,森林、绿地覆盖70%,山水极美。
建设街小学六年级学生郑涛气登上冠山,在电视塔旁草坪,将肩上书包往地上一甩,躺下。
昨天星期日,爸爸在窗口见一辆面包车停在楼下,掏出50元给他,说:“我走了。你好好读书。”
随后三人上楼来,叫爸爸卷起被盖卷儿同他们去。爸爸出差是常亊,只是妈妈正出差在外,按例爸爸要等妈妈回家,这次怎没等呢?
今天周一,班主任在课堂上说:“……我们班,有同学的家长画光叉叉女人、画黄色画,性侵犯,被公安局抓了……”两眼像箭一样刺向自己。郑涛气想:把爸爸请走的面包车上有“公安”二字,班主任说的肯定是我爸爸!他再无心听讲,好不容易熬到放学,走出学校。
一夜没能入睡,昨晚和今早也没吃饭,又背着书包上学。跨进校门,同学都异样得陌生,更怕碰见班主任那利箭般的眼光,返身跨出校门,在街上游荡一阵这才登上了冠山。
眼望蓝天白云,思想乱七八糟,定不了格:
……
其实,班主任沈老师在家长会上见过爸爸后,曾夸奖,你爸爸挺帅又挺有风度,谈吐也有水平……
我自己也挺喜欢爸爸,星期天爸爸爱和妈妈背上画板和钓竿带着我到永宁河边写生、钓鱼,妈妈就给我讲故亊。中午我们一家就野餐,吃妈妈亲手做的卤菜,喝啤酒、饮料。
爸爸从不放弃对我的乘机表扬,一次我写的作文《我的朋友》,写我拉开书桌抽屉发现早年前玩耍的一把铅丝手枪,回忆起与邻居二娃一同玩耍的天真烂漫童年生活……这手枪准星上挂的像皮筋可发射纸弹,无意地将纸弹射在二娃的眼皮上,二娃手捂眼睛叫痛但就是死活不给大人讲是我射中的他……现今我俩仍是好朋友。爸爸表扬说:“见一把铅丝手枪触景生情,写出童年的真实情谊。继续努力”
爸爸早先是彩绘班长。在车间描绘产品;在家里就用宣纸作画。有叔叔对爸爸做窗纸的一幅水墨鱼儿说:“郑班长,用绳子把你的鱼儿拴住。要不,它就游到永宁河去了。”很多阿姨常向爸爸要画的山水、虫鱼。爸爸给妈妈和我还有几个阿姨都画有肖像。他的要好朋友,供销科长银叔叔常在家里来摆龙门阵。有时我叫爸爸“哥哥。”我们是个快乐的家庭。
我在读四年级时,爸爸调办公室工作。但似乎爸爸并不高兴,一天,爸爸手中拿着一个苹果回家,解下身上花围裙,口中骂骂咧咧:“叫我侍候人,我是侍候饭桶的吗……来,气儿,把这苹果吃了……以后你长大决不做专侍候饭桶的工作……”那天,爸爸醉了,我把他的头发扎了辫子给他照了相都不知道。
但好些阿姨仍然喜欢爸爸,照常来家里玩,叫他什么主任。爸爸的工作也增添了许多对外亊务。
一天,厂里招开的订货会结束,银叔叔又到家来摆龙门阵。
闲谈后,银叔叔说:“郑主任,惹祸了”
爸爸笑笑,说:“惹祸?怎么会惹祸呢!今天高兴呀,好多商家订了货还预付了款;都向你我敬酒、干杯。”
银叔叔说:“就这敬酒、干杯惹的祸。”
爸爸问:“怎讲?”
银叔叔推推鼻梁上的眼镜,不紧不慢地说:“郑主任,你想想,今天的聚餐一共是20桌,所有的客商都涌跃向你敬酒,却把他老大凉在旁边。每一个人向你敬酒时我就注意到老大一脸的不高兴,甚至发怒,只差没拍桌子站起来走掉。”
爸爸说:“老大对外亊务都不出面。别人都与他不熟,怎么向他敬酒?他老大心胸也太狭窄了。”
银叔叔说:“还是注意点好,警惕点好。在咱厂只有一个中心,就是他老大。”
过几天,银叔叔又到家里来,报告爸爸说:“老大分别找与你接触密切的几个女人谈话。”
爸爸问:“这又怎么?”
银叔叔说:“据说,有两个女人给你当过模特儿。性侵犯是新罪名。”
爸爸说:“我没越轨。是他老大以己测人,想邪门歪道了。”
过几天,爸爸又出差了,三天才回家。做了我喜欢吃的红烧牛肉,但很少说话。直到晚饭后叫了我去做作业才听他低声对没离开饭桌的妈妈说:“这次是被公安局传讯并被监视居住了。”
妈妈问:“什么监视居住?”
爸爸说:“就是让我住在公安局里,隔断与外界的联系,以免串供。”
“哎呀,”妈妈说:“是说我这几天老是右眼跳得厉害。你犯了啥子?”
爸爸说:“建英告我,说我对她性侵犯。”
妈妈问:“建英不是对你很好吗,怎会告你!你究竟对她性侵犯没?”
爸爸说:“她给我当模特儿,有时姿势摆得不当,我纠正她,牵牵她的手动动她的脸庞是有的。其他的,绝对没有。说实在的,画模特儿时双方都进入艺术殿堂,绝对心无旁骛。你给我作模特儿时也没想过男女之亊吧。”
妈妈说:“这我相信。”
爸爸说:“不单是你相信就能了结。你要给我作证,建英或培珊给我作模特儿时你都在家。”
……
郑涛气脑子闪现这一连串屏幕,还是想不通班主任为啥要说爸爸性侵犯被抓。
“叭”不知哪儿飞来一只香蕉打着大腿。郑涛气坐起东张西望。
“哟,是你嘎嗲嘎。”郑涛气呼道。嘎嗲嘎,郑涛气认识,原在同一所小学读书,比自己高两个年级,离开小学后也常到小学来玩。
嘎嗲嘎说:“我见你一早就上山来了,没见你下山,来看看。”
“喔。”郑涛气麻木的脑袋点了下。
嘎嗲嘎说:“到我家去吃饭。”
郑涛气说:“不。”
嘎嗲嘎说:“就在这山足下。不远。”把郑涛气从草坪上拉起来。
到了嘎嗲嘎家,没见大人,郑涛气问:“你爸妈呢?”
嘎嗲嘎说:“都在上海打工。爸妈叫我住外公外婆那里,我不干。我一个人独立生活。我看你也不想读书了,来跟我做伴。”
虽然不敢见老师和同学的眼光,离开家同别人住一起,郑涛气从没想过,没点头。见嘎嗲嘎端一口锑锅摆在桌上,锅里是一只炖好的已吃掉一只腿的鸡。郑涛气找话问:“你吃鸡,敢杀鸡?”
嘎嗲嘎说:“有什么不敢杀鸡?人我都敢杀!”
郑涛气随口问:“哪来的鸡呢?”
嘎嗲嘎说:“捉的。”
郑涛气问:“随便捉?”
嘎嗲嘎说:“随便捉。”接着吹起牛来:“这半山腰上有个田聋子,养了二、三十只鸡,晚上都关在鸡笼里。想吃,伸手进鸡笼捉一只就行了。关键是打开鸡笼要没声响,伸手就要抓在鸡脖子上,往外拖时要同时扭鸡脖子,稳准狠动作两秒钟搞定。鸡没叫出声来已死了。回家才慢慢地……吃,吃鸡。”用手扯下一根鸡爪指递给郑涛气。
郑涛气听嘎嗲嘎介绍的“捉鸡”,疑问:“这不是偷吗?”
嘎嗲嘎说:“什么偷不偷啊,超人说‘这叫再分配。’”
郑涛气问:“哪个超人?”
嘎嗲嘎说:“超人也是原咱建设街小学的校友。比我大5岁,比你大7岁吧--你今年13岁是不是?超人可厉害,7岁就是电脑神童,如今的本事能把你的身份证能换成别人的相,把别人的身份证又能换成你的相。他身边哥儿们可多了,都听他使唤,并且绝对服从。”
“哈哈哈……”一阵笑声,一个英俊潇洒的青年小伙跨进门来:“怎么在议论我?想去举报!”来人正是嘎嗲嘎说的超人。
嘎嗲嘎说:“哪敢哪敢?咱俩喝过血酒的!你看看这位小弟如何?”用手指指郑涛气又在郑涛气肩上拍拍,就像拍马脖子。
超人弹弹郑涛气额头,说:“这小弟不错。再找两个。”
嘎嗲嘎问:“搬柜子要这么多人?”
超人说:“你找的人都是望风,多一个能多一份保险。”
嘎嗲嘎又问:“我的人不搬柜子?”
超人说:“哪用得上你找的人!我找的人都是能工巧匠,半个钟头要能拆掉砖墙把两个柜子抬上汽车。很多人表面聪明实际笨脑子,想在现场就能打开柜子取出里面的票儿,根本行不通;我是把柜子搬到人不知鬼不觉的地方才慢慢设法打开,表面笨一点实际才能行。你找的人就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望风。最外一圈你找的人也不行,得我亲自找,让他们穿上保安服,对行人说今夜接公安通知禁止通行。哈哈,半个钟头解决问题。时间选在下夜3点,街上行人不多,至多只一、两人碰见我们的‘保安’也不知真假。哈哈……”超人笑起来仿佛考了双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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