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走廊光洁明亮,兀自躺在那里的一张旧电话卡分外刺眼,习惯性地拾起,想顺手把它扔到纸篓,一念间,挥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这卡如果是病人不小心丢的就麻烦了,住院期间和家人失去联系,该有多着急。
心情特好的缘故吧,竟然把卡装进自己的手机,想寻找失主。查找联系人,结果令人诧异。只有一个联系人,名字只有一个字“二”,难道失主是个特务,还单线联系啊。正在猜疑间,电话竟然响起来,来电的却不是那个“二”,好奇心驱使下,我按下接听键。
一个女人尖锐咆哮的声音直穿鼓膜:“要死就真去死,别玩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你再怎么闹,他也不会娶你,他也不敢娶你,想让他娶你除非我死了,在我死之前也会先杀了你们这对狗男女,你们别做白日梦了。你别看他现在人模狗样的,以前可是个穷光蛋,是凭借我家的势力才有了今天,我们家所有房子车子都在我的名下,公司的控权也在我手里,离开了我,他一文不值。哪个男人会为了女人放弃事业和金钱?你年轻长得美不假,可他只是把你当玩物,当作生活的调味品,你以为他真会为了你放弃这一切吗?你错了。我今天正式向他提出离婚,他跪在我面前鼻涕一把眼泪一把,求我原谅他。不是我不给你们活路,是你瞎了眼。”
听着这些没有章法歇斯底里的胡言乱语,我明白,又是一场司空见惯的小三插足剧。正在犹豫要不要关机,那边的声音急转直下变得软下来。
“你和我的孩子差不多大,我站在你妈妈的角度说句话,世上没有捷径可走,回到你父母身边去吧,找个工作踏踏实实的生活,我会给你一笔钱补偿你,你的路还很长,别一步走错步步错。”
无意间我成了一个偷窥者,再也无心听下去,迅速按下拒听键。正想打开手机后盖把卡取下来扔掉,手机短信又及时地响起。电视肥皂剧从银屏搬到现实,也不外乎两种结局,人们却总是在到底是一还是二的驱使下做个忠实的观众。我是个正常的普通人,终究忍不住结局的诱惑。
打开信息内容,果然是那个“二”发来的:宝贝,当初我们认识时,你说除了我的爱什么也不要,现在怎么非要结婚呢?婚姻是啥,不就是一张纸吗!这张纸形同虚设,有它不一定有爱,无它爱也会永存,你何必为了它以死相逼呢。我说过,我的老婆是只母老虎,现在你一闹,她什么都知道了,我的日子简直没法过。我也曾说过,除了给不了你婚姻,我什么都能给你,现在我什么也给不了你了,我所有经济都被她封杀。你给我打电话,我不是不想去医院看你,只是我被监控,不敢去,去了也会给你带来麻烦。你就听我一句劝吧,把孩子做掉,你现在马上就要大学毕业,挺着大肚子怎么找工作。我已经请朋友联系好了另一家医院,等你同意了我让司机带你去。你的工作我以后会替你安排的,先把孩子做掉再说。
我猛然猜出了此卡的主人,原来是喝二百片安定的那个孕妇。向来我们只关心病情不关注情归何处,原来里面有这么曲折的故事。她是个相貌足以吸引任何人的女人,正处于青春岁月,却没有同龄人朝气蓬勃的气息,脸色苍白,两只大眼眼窝深陷,暗淡无神。被人送到医院已经五天了,却没人来看望也没人陪护,是护士帮她买饭,可也没见她吃多少。
今天她办理出院手续默默地离开了,希望随着这张电话卡遗弃的还有那不堪的过去。死后重生,会让她明白很多道理。
一道优美的弧线,那张电话卡去了该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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