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兔女回到了原本就属于她的家,虽然每天都要看奶奶的脸色,可她能有啥办法呢?只有默默的忍受着,时间一长也就慢慢习惯了。 一晃小年到了。回家半月来,兔女除了跟爹进山捡了一次柴火,再没越过大门槛半步。不只是因为奶奶的约束,她也从心里不想出去,虽然外面有那么多小伙伴,可没有一个是自己认识的,她也不喜欢他们,尤其是刚来时那个只会冲她傻笑的男孩子,每次看见她都是同一个表情,她不清楚那是啥意思,反正最讨厌的就是他了。 其实最主要的是兔女似乎开始意识到,自己的相貌有多么的丑陋和可怕,多么的与众不同,不会有人理睬她,跟她玩耍,他们只会拿自己取笑。于是以往活泼调皮的她似乎慢慢变得自卑了,因此平日里宁愿独自呆在这个小院里闷着,即使不得以出门,也是把头埋在胸前,速去速归,多一刻也不逗留。 只是有时候实在无聊的心烦,她便呆坐在门槛前瞅天上飞过的小鸟,而且常常不自觉的就痴迷起来,觉得自己也生了一双翅膀,和小鸟们一起飞啊飞啊,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无拘无束,自由自在。瞅不到鸟的时候,她便又对一朵一朵的云彩产生了好奇,总觉得她们比小鸟还好看,还自在。她不知道云是从哪里来要到哪儿去,听姥姥讲每一朵云里都住着一位神仙呢,可咋总也看不见神仙呢?一定是住在云彩里太舒服了,他们就不舍得起床了。 姥姥还讲,好人死了以后就会飘到天上去,飘到天上是不是就成了神仙了?也会住进云彩里了?像姥姥这么好的人,肯定要飘到天上做神仙了,可哪一朵是姥姥的呢?姥姥要是看见俺,肯定会把俺带上去的。就这样天天瞅着念着,念着瞅着,可总也看不到姥姥的影子。兔女心就凉了,以为姥姥也不喜欢她了,就暗暗地流眼泪。 瞅着闺女整天的郁郁寡欢,翠凤心里也很难受,可也别无良策,只有加倍的关心体谅她了。幸好兔女好像听从了刚来那晚她说的话,虽然到现在也不肯喊一声奶奶,但家里只要是她能插上手的活,原本就很勤快的她总是抢着去干,而且还干的有模有样。 按理说媳妇接近临产,屋里屋外的活计自然就落在了根子娘身上,但兔女的表现让根子娘感觉轻松了许多,若不然兔女清闲时又瞎想又抹泪,不知要挨多少白眼和谩骂了。有时候根子娘躺在床上寻思:俺是不是做得有些过了,唉,要不是这张嘴,该是多好的一个闺女。 每逢小年,家家户户便要开始扫尘除垢了,辞旧迎新吗。而且今天老天爷也作美,风和日丽。天空似乎也在呼应小年的气氛,干净的就如擦洗过一样,没有一丝云彩。即使有,兔女也没空痴想了,因为今天也正逢镇上的大集,爹和娘照奶奶说的带着妹妹,早早的赶着马车去集上置备年货去了,所以她要留在家里帮奶奶的忙。虽然娘问过她,她也真的想去,年根前的集上很热闹很好玩呢。可奶奶不会答应的,她不想为了她又让母亲挨骂,于是就很乖巧的说她不想去,她要呆在家里干活。 根子娘头上裹一块破手巾,拿一跟轻巧的木棍绑接在一把崭新的笤帚上,挨屋清扫蛛网灰尘,兔女则在后面负责擦洗桌椅橱柜和门窗,两个人从早饭后便忙活,快接近正午了,还没有清理干净,光是院子里扔的要洗的衣物床单等杂七杂八就好大一堆,让人眼晕。而儿子媳妇迟迟不见回来,根子娘沉不住气了,便咋呼兔女:“兔女,趁晌午暖和你先把那些衣服啥的洗出来。” “哎,”兔女干脆的答应道,“俺先烧点热水去。” “ 烧啥热水?”根子娘放下笤帚从另间屋探出头,“就那点柴火了,够你糟蹋的?” 也不知奶奶哪来这么大火气,吓得兔女一时愣在那里耷着头不敢吱声了。 “咋又不动弹了?”根子娘咬牙瞪眼得道,“去河里洗去,别弄的满院里都是水,滑滑擦擦的。” 兔女小声嘟哝道:“河里都冻住了,咋洗啊?” “你不会砸开啊?” “噢,”兔女小心的答应着,把那堆赃物统统塞进一个藤筐里,然后一手提着洗衣盆,一手半挎半拖着藤筐出了院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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