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傍黑,几个人才把脏乱的西屋收拾妥当。 几块土坯,几块木板搭就了一张小炕,靠墙的地方再用几张废纸一糊,倒也干净整洁。再把从姥姥家带回来的被褥一铺,心里就涌起了股股暖流。瞅着这个“舒适”的小窝,兔女嘴角浮起了几天来难得一见的笑意。 吃过晚饭,兔女乖巧的收拾起碗筷洗刷干净,然后就早早的钻进了属于自己的那个小窝。也许是不愿再看奶奶不屑的眼神,和娘愁眉不展的脸,又或是这几天经历了太多的突变,她累了乏了,太想睡一个安稳觉,做一个美梦了。 可窗外冷风飕飕作响,不时从缝隙里挤钻进来,而且屋内又漆黑一团,兔女又冷又怕,把头埋进被窝,哆嗦成了一团。愈冷愈是是睡不着,愈睡不着愈冷,于是就想起了姥姥,想起了姥姥,眼泪也便又不听使唤了。 兔女正在被窝里低低的啜泣着,听得有人轻手轻脚的进了屋,而且还有了亮光。她立刻止住了哭声,猫在被窝里大气也不敢出。又听得一声叹息,而后感觉身上的分量加重了些,似是有人给她又添了层棉被。兔女知是娘,虽然当下便觉得暖和了许多,但不知哪儿来的倔脾气,把头从被窝里伸出来绷着脸道:“俺不冷!” 兔女的这个突然地举动让翠凤吓了一跳,她用手轻轻抚摸着闺女的脸蛋笑道:“娘以为你睡着了呢?娘知道你是说气话,这是你奶奶让娘拿给你的,奶奶虽然嘴巴厉害,可还是疼你的,你是她孙女吗。” “俺不是他孙女,他也不是俺奶奶。” 翠凤没想到闺女这么不容易哄,听她这样大呼小叫,惊得慌忙用手捂住她的嘴巴,道:“小声点,你这孩子咋这么犟呢?往后要学的乖一点,嘴巴甜一点,她咋说也是你的亲奶奶啊?这个家她说了算啊!” “俺不叫,就不叫!俺只有姥姥!” “好好好,不叫不叫”,翠凤对闺女说的这番话她心里其实也虚得很,别说是让她认下这个奶奶了,到现在她不是也没喊过自己一声娘吗?这不是孩子的错,她这个做娘的没资格要求孩子这样那样,这事急不来的。 “都是娘不好,不该逼你”,翠凤给兔女掖了掖被角,“闺女,娘再跟你商量件事好不好?” “嗯。” “娘给你改个名字吧?” “为啥给俺改名字?” “小孩子长到这么大都要改名字,改一个好听的,以后上学用呢。” “俺不信?俺就喜欢姥姥给俺取得名字。” “姥姥没文化,这个名字不好听。俺闺女长得这么俊,要有个好名字才配呢。” “俺不稀罕,俺知道你们都不喜欢俺,连名字也不喜欢,姥姥!”兔女猛地转过身,背对着母亲又哀哀的哭了起来。 翠凤一时无了主意,想发火,可她能对孩子发么?她只有恨自己,忍不住长叹一声,也“吧嗒吧嗒”的掉起了泪珠子,边哭边用袄袖给闺女擦拭泪水:“别哭了孩子,哭皴了脸就不好看了,啊。娘往后不说这些了,俺保证。” 直到看着闺女沉沉的睡去,翠凤才吹熄了灯,唉声叹气的出了冰窖一样的西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