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礼简单却无比悲戚。 兔女含泪告别了村邻们,坐上了父亲的马车。 终于找到自己的爹娘了,可她却喊不出口,是代价太大了?还是因为知道了她的亲娘竟是这个常常来看她,对她好得不得了的姨之后,有些迷惑,有些不解,甚至还有了几分厌恶。尚不谙世事的兔女,心里怎会装得下这许多让人头疼的问题,一路无语,一路眼泪。 翠凤明白闺女心里难受,一时也不知该怎样对她讲,只是把她紧紧揽在怀里,直到快进村时才低低的嘱咐兔女:“孩子,回家后要好好听爹和奶奶的话,啥事让着妹妹点,要乖,啊。” 虽然是从一个小山村到另一个小山村,可却有着很大的变化,姥姥村里的山上几乎寸草不生,全是裸露着的石头,房子也大都破败不堪。而这个小山村,所有的山上密密麻麻的生长着各种各样的树木,河也不像以前细的就跟麻线一样,宽宽的,冰封的河面上,不时看到有小孩子在嬉戏玩耍。还有听姥姥讲过,爬上最高的那座山头,就能望到县城里的“高楼”呢。 这里就是俺的家吗?一切都是那么新鲜,让兔女暂时忘却了苦闷,然而当她下了马车的那一瞬间,一种莫名的恐惧突然就袭上心头。她不知道怕什么,双脚就是不肯挪动半步,甚至还产生了回去的念头。 今天正好是星期天,很多孩子看见马车上下来一个用一块白手绢捂着嘴的小女孩,觉得很好奇,纷纷围了过来想一探究竟。 “婶子,这是谁啊?” “她长得真好看。” “她为啥要捂着嘴啊?” …… 一下过来这么多跟自己差不多大的陌生的小伙伴问这问那,原来无拘无束,活泼好动的兔女竟显得很不习惯起来。其中一个皮肤微黑,浓眉大眼的男孩却不说话,只是冲着他“嘿嘿”傻笑,这更让兔女恼火,刚才还犹豫不决,这会倒催着母亲领着自己逃也似的进了家。 人还没进屋,根子娘就嚷嚷上了:“咋?啥也没带回来?亲家啥也没留下?” “娘,您说啥呢?”根子拴好马急道,“赶紧做饭去吧,这两天还没吃顿饱饭呢。” 招弟听见动静知是爹娘回来了,乐颠乐颠地跑出屋,却发现了姥姥家的表姐也来了,虽然她那张让她心生恐惧的嘴巴,已被一块漂亮的手绢严严的遮住,但还是躲进了奶奶的背后,不时还偷偷探出头瞄一下。 “兔女,这是你奶奶,叫奶奶”,翠凤已习惯了婆婆的尖酸刻薄,忍住怒气不跟她计较,只是哄着兔女赶快喊奶奶,“奶奶最会疼人了,快叫啊。” 兔女似乎天生就对眼前这个老女人有一种反感和惧怕,低着头就是不肯张嘴。 “你以为俺稀罕?”根子娘冷哼一声,“啥东西没带回来,倒带来一张嘴,丑话说到头里,咱家可不养活吃闲饭的,”说完丢下招弟钻进了灶房。 其实当根子娘第一眼看见兔女的时候,心里也觉得很不安,想不到这丫头竟这么俊俏,尤其是那双眼,如一汪水让人又爱又怜,只可惜了那张嘴。但这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她的内心里仍旧对这个有着一张兔嘴的小女孩,一万分的厌恶,总认为她是不祥之物。 七年了,兔女回家第一天就遭到了这样的礼遇,稚嫩的心灵接连遭受重创,然而这一切对于一个七岁的孩子来讲,又能怎样呢?她不会考虑太多,她只知道现在自己哪儿也去不了,姥姥走了,她所有的亲人都在这儿,这里就是她以后生活的地方了,这里本来就是她的家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