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戴着围裙的钟师傅从厨房到客厅进进出出开始出菜,时不时地也捎带着听爱娜与余洲的叙旧、同时也附和着陪笑。
“这么多年后我们能再次相聚,真是太难得太不容易了!”爱娜感慨。
“是啊!”余洲有同感:“这还得感谢张阿姨啊,就是前不久刚刚去世的我们地质队的老前辈张阿姨,说实在的还得谢谢她为我们提供了难能可贵的机会。”
春节期间余洲和我到湖州向二老拜年,之后回到苏州家里才一天,湖州那边就有急电过来报信,说是定居湖州的张阿姨过世了。
余洲是个非常非常重感情的主儿,她顾不上征求我的意见,立即就独自赶往湖州去吊唁张阿姨。待余洲参加悼念活动毕回到家中,可是把我吓了一大跳,因为原本面目清秀的她这回是带着一双骇人的黑眼圈回来的。“你怎么变成熊猫眼啦?!”我的确颇感意外。
“是为张阿姨哭丧哭得呗!”余洲实话实说。
在我的记忆里,余洲可是从小就不爱哭的啊。譬如在与爱娜同班同学期间,颇具大姐大风范的小余洲,往往还会率领女生与男生对抗较劲,更别说哭鼻子流泪这种令她不屑的糗事了。“你不是说你从来都不哭的吗?”我疑惑着发问。
“谁说是这样啊?”余洲反驳:“我只是基本不哭鼻子的,但是要看具体情况的,譬如周总理逝世、毛主席逝世我都大哭过一场,而林彪去世我就没哭。这回奔丧面对情感颇深的张阿姨,当然也属于另当别论的特殊情况。”照此说来,余洲情有所动时爱憎分明的阶级立场还是可见一斑的。
“那张阿姨要是在云南去世就好了,”我调侃:“云南正闹旱灾呢,你的犹如倾盆大雨的眼泪,或许还可以稍稍缓解旱情呢!”
“去你的吧!”余洲被我逗乐了。
“你们应该化悲痛为力量,而不是仅仅哭鼻子了事的。”我还没完没了。
余洲经我提醒后说:“哭过鼻子之后,我们参加吊唁的一帮老姐妹还真是立即就化悲痛为力量了。”
原来是,与余洲多年不见的原地质队的同事带娣等人,也特地从住地绍兴赶到了湖州。向遗体告别后,带娣在小憩场所向老同事数落自己的丈夫:“老高他心血管系统问题很严重了,尤其是他的心脏功能已经不足正常人功能的三分之一。我让他戒了香烟并戒了麻将等不良嗜好,可他竟然回嘴说‘还不如干脆把饭也戒了!’”待余洲等人见状就适时地将一腔悲愤都转而向着老高开起了批斗会时,老高却回应说:“你们是第二波来批斗我的了,前面有人早你们一步已经批斗过我了。”过后还有没有第三波、第四波……继续批斗下去?余洲也不得而知。
如此这般化悲痛为力量之后,气氛逐渐缓和,到了该散伙儿各奔东西之际,带娣礼节性地邀请:“欢迎各位今后到绍兴来玩!”
余洲脑子一转说:“我倒是有个十分要好的小学同学叫爱娜,我和她许多许多年失去联系了。你们谁有办法帮我与她接上关系吗?或者有谁与爱娜家人还保持联系,譬如爱娜有个弟弟叫一飞,谁认识并联系得上一飞啊?”
“我与一飞是同学,我能通过电话联系一飞转而找到爱娜的联系方式的。”插话的是张阿姨的女儿。由此说来,余洲终于联系上了爱娜,也还是靠着张阿姨的因由了。
“余洲你记得吗?有一次学校组织看电影,那一次你也哭鼻子了,而且越哭动静越大,直至被影院管理人员请出了剧场……”
“记得、记得!”余洲说着就与爱娜你一句我一句,将我这名听众不由自主地带进了当时的场景。
那是观看电影《雷锋的故事》,当看到幼年时的雷锋母亲被地主老财逼死、饥寒交迫的小雷锋讨饭时又被恶狗追着咬伤……余洲再也忍不住了,她开始抽泣、继而呜咽、最后发展到嚎啕大哭,余洲的哭声带动了影院内一片哽咽。由于余洲的动静实在忒大了,管理人员不得不将她请出。过了好长时间后,管理人员才来呼唤余洲:“你可以进去接着看了,因为现在影片中放到解放了,雷锋过上好日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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