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刘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只是禁不住地一笑,竟让人当作流氓给送进了派出所。而且还被公安人员审来审去的,一宿都没捞着安生。末了所长觉得实在是审不出什么东西来了,才通知厂里派人将他领走,回到厂后又是写检查,又是作检讨的,弄得自己有口难言,有嘴难辨,甚至在好长时间里都难以做人。
事情是这样的,一天晚饭后,大刘觉得肚子有点吃撑了,就去离家不远的云龙公园闲溜达,一是想消化消化食,二是听说九曲长廊头边的荷花厅上近来有些年轻人在唱歌,还有手风琴和小提琴伴奏。要知道那时还没改革开放,人们的业余文化生活极端的贫乏,最多就是几部“革命样板戏”和一些看了无数遍的电影,如地道战、地雷战、赤脚医生什么的。提供年轻人的社交场合也很少很少。对于这样的活动,年轻人听说后,谁不想赶赶热闹。
大刘兴致勃勃地进了公园,夏天的晚上,来公园里散步,乘凉的人来来往往的络绎不绝。正好两个穿着裙子的女青年在自己前面不远处悠闲地走着。从后面看,两人身材不错,只不过一个短发,一个梳着到腰间的辫子。走路婷婷娜娜的,很养眼。大刘寻思,后影不错,不知长相如何。就想弄个明白,他算计着等她们快走到前面电线杆子的时候,就快步超过她们,然后回头借着灯光去看个分晓。
大刘虽然是这样计划的,但他没这样做。因为他见二人有说有笑地聊的很热乎,很投入。就想听听啥子事叫女儿家那么舒心,那么兴趣盎然。他紧走几步,在离人家五六步远的距离尾随着。两个女孩子正聊到紧要处,也没察觉后面有人跟着。
这时就听扎辫子的女青年问同伴,男朋友谈的怎样了。同伴说:“散了。”“那再找个呗。”“你说是在沙滩上拣贝壳哪,遍地都是。”“厂里不有的是男青年吗”?“我不想找一个厂的。”“为什么”?这时大刘又靠近了些。唯恐漏掉什么。就听短发的说道“一个厂的有什么好,成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干点啥子都在眼皮底下,一点都不自由。再说,俺厂又不是多好的厂,我早都想调走了。”“那就找外单位的呗。”长辫子对同伴说。“外单位的又不知根知底,心性脾气为人处世,你和他处个三个月五个月的也难摸得清。就和我先前谈的那个人样,真不是个东西。”“怎么了?”长辫子连忙问道。大刘也赶紧支棱起耳朵听。短头发向地上吐了口唾沫说:“气死我了,还没谈两三个月,他就想干那事,我让他别胡来,你猜他怎么说的?”长辫子摇摇头说:“我猜不出来。”短发接着说:“他说他要先尝尝,你说气人不气人,这是处对象,又不是买瓜果梨枣和蚕豆花生,还得先尝后买。”
大刘听到这里实在是憋不住了,噗呲一声笑了起来。两个女孩子先是一惊,转头一看是个毛头小伙,感情是跟了她们这半天了。这可好,女儿家的私房话被人家一点不落地听个清清楚楚。两人不由地勃然大怒,尤其是那个短发的竟然大声叫了起来:“流氓。”这时来往的游人听到有人喊流氓,就围了上来。其中两个戴红袖箍的执勤听说是流氓滋事,就不由分说地将其扭送到公园派出所。两个女孩子见事情闹大了。害怕有麻烦,就趁乱遛了。
大刘就因那么一笑不仅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而且还因背着个坏名声一直到三十大几了还没说上媳妇。幸好老天有眼,那阵子过后,国家政治清明起来,法律逐渐健全起来,人们的思想也不再那么僵化呆板。大刘的坏名声才渐渐地被人们淡忘。
听说后来有人给剩男大刘介绍了个剩女,两人一见面不由地愣住了。原来此女正是当年喊他流氓的那个短发女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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