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老爷子肚子里有一个感觉十分憋屈的故事,憋屈足足二十七年了。直至今年七一,现年四十四岁的小儿子宁常舟在鲜红的党旗下宣誓成为中共正式党员,宁老爷子这才积怨得抒,总算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
话说当年,年仅十七、八岁的常舟刚刚参加工作。那天常舟上夜班,白天在家睡觉。好好地躺下才闭上眼睛,梦乡的序幕还未来得及打开,就听见门外人声嘈杂。
“毛师傅家里丢钱了!”、“警察来了!”、“警察进去勘察现场了!”一时间把这个向来宁静的平民区闹成了鼎沸的大汤锅。
宁老爷子的住所位于江南古镇沿河的一条老街,街面清一色板壁门面、砖瓦结构的老房子。宁家租用的一间约十五平米的套间,是在原来别人家大客厅隔出来的,东侧及北侧用的是薄薄的木板做隔断,西侧因为还要留出走道以便毗邻的毛师傅家人进出,同时还要解决自家起码的通风需求,所以宁家的这个简易用房只在西侧砌了一人一手高的不接顶的半拉子砖墙。
宁家的这间简易房内用板壁隔断一分为二,外间对着门口街面的当厨房,里间与毛家一板之隔的权作单人卧室。那天在这卧室休息的就是宁常舟,因此作为一般调查,常舟也就接受了警察的询问。“请你将今天的活动如实陈述,请说明你今天所有活动的证明人……”警察的问询一一作了笔录。
宁家西侧的走廊是毛家进出时唯一通道,因为那狭窄的过道临街有一扇木门,合上木门后过道里就黑黢黢的难以看清楚里面五、六米进深处毛家实际的房门。因此,毛家没人时就只锁了房门而不锁临街通道的木门。这样的情况,只有毛家、宁家以及宁家东首的冯家知晓,且这三家人都墨守成规地一直对外保守着这个秘密。也正因为如此,毛家失窃现金,这宁家、冯家难免就被纳入了嫌疑对象。
然而令宁家没有想到的是,据警方透露的信息说毛家丢失的钞票肆佰元整全部找到了。“在哪找到的?”解放初期曾在公安部门干过的宁老爷子直冲冲赶到派出所询问。
“是在毛家屋门口找到的,根据我们分析判断,应该是嫌疑人出于醒悟而自行退赃的作为,但他又做得暗赤赤的不够体面了。”办案的楚姓民警如此回复。
“是在里面的家门口而不是临街的通道门口?”宁老爷子十分关注细节。
“是的,是在里面毛家门口。”楚民警说得确定无疑。
“把钱仍在这个地方是不是过于敏感啊?”宁老爷子开始较真。
“这个怎么说呢?”楚民警倒是没有想到宁老爷子会有这番说道。
“你看啊,这看似有所悔改的作案人,是不是还有栽赃的意图在内啊?”宁老爷子演绎推理开来:“首先,这作案者应该就在宁家与冯家这个范围之内无疑;再则,这所谓的退赃人,要么是从虚掩的通道木门走进来丢钱的,要么就是从我家站在里间床铺上隔着半拉子砖墙伸手把钱丢过来的。如果派出所破不了案件,我家孩子岂不是涉嫌的罪名难洗脱了吗?”
“这个么你们放心!”楚民警信誓旦旦:“作案的人已经查实,只是经由他们家长再三请求,再则由于作案者尚未成年,因此我们也就不做立案处置了。其实,我们这样答复,你们也应该能觉察到,这个作案者肯定不是你们家人了。”
“问题是,我们能感觉到谁是真正的始作俑者也没用的。”宁老爷子实在是非得较真不行:“你们不发布实情,那叫街坊邻居怎么看怎么想?”
事实上,这个所谓的不做立案处置好像一团迷雾,说不清道不明就是在影响着宁家孩子的进步。这不,宁常舟工作以后一直积极靠拢党组织、一直在努力要求加入党的队伍。可是,就是有形无形地被这个空穴来风影响了入党进程。直至宁老爷子气不忿找到儿子单位深究,得到的答复却是“好像是政审搁浅,又好像是查无实据但事出有因。”情况也确实是当年没有立案并且办案当事人早已调离公安部门。即便有所耳闻的老公安仍在也只是说“似是而非了,具体弄不清楚。”
一年前一次偶尔的机会,宁老爷子参加门球比赛巧遇已经退休的当年办案民警楚氏。经不住老爷子埋怨连连,楚民警这才抖露实情:“我们当时整个儿勘察结果是,虽然退赃的钱事后被扔在过道里的毛家门口,虽然也有你家人被作案者栽赃的可能。但是,偷窃者只能翻过冯家二楼房间窗口、走过窗前屋面、再进入失窃的毛家二楼室内。行窃的途径是具有惟一的,并且我们也在毛家二楼失窃现场获取了冯家小孩的足迹。”楚民警觉得事不宜迟,立马出具书面材料,经公安部门盖章认可后,速递宁常舟所在单位。
证明材料来的正是时候,也就在一年前的七一,宁常舟政审合格,经支部大会同意,他被发展为中共预备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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