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得正熟时,突然一阵刺耳的吵骂声传来。从小就生长在弄堂里的我,对这些吵骂也自然是习以为常。走出房间,就看到母亲那忙碌的身影。母亲也听到了开门声“军啊,昨天坐了一天的车,在多睡会哦!”“妈~没事。”说完,看了看窗外。母亲也停下手中的活,随着看了看窗户外,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冤孽啊!”说完就去忙活了。
“你怎么又摔碗了?那你这人怎么不去摔啊?一天到晚摔个不停,家都被你败光了……”走出门就看到一位身着华丽的女士,正一脸凶神恶煞的指着一位羸弱之躯的七旬老人骂着。这场景在我记忆中,每次从学校回来都会看到。那老人家是从小看着我长大的张大爷,而那身着华丽的女士则是他儿媳妇。在我记忆中,这儿媳妇总会事隔几天来骂一次,而且那些骂人的话语,足以让汗颜。
看着地上的碎片,便知道张大爷摔了一只碗。只是一只碗就让得他儿媳妇连绵不断的骂个不停,这点我怎么也不懂。四周的邻居也三三两两的围了过来,大家都是一副责怪的眼神看着那女士。我走上前,帮着张大爷捡起了碎片,毕竟他一老人家,蹲在地上不合适,再者眼力也不行。那女士也不知道是反应迟钝还是干嘛,也似乎注意到四周邻居的眼神,于是就转身离开了。待得她离开后,周围的邻居都开始小声的指责起来……
“张大爷,我去丢,您坐好。”“啊呀~又得麻烦你啦!”“没事!”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随即到了傍晚,天边洒下了一片雪白的丝绸。张大爷还是一如既往的坐在弄堂院子的摇椅上,手中拿着一把破旧的扇子,正一摇一晃的扇着。其实张老爷是一个人住在弄堂,他儿子做生意赚了钱就在市中心买了一套房子,只留下孤独的张大爷没去。看着张大爷无神的盯着远方的天空,那一张留下岁月磨练的皱纹雕刻在脸上,一双眼睛透露出无尽沧桑。“张大爷,在干嘛呢?”“哦~小军来啦,坐啊。”指了指旁边的木凳。“我在回想以前抗日的事情啊。”张老爷当过八路打过日本,抗过美,从小我就听着他述说那时的情形。张大爷见我坐好后,继续再次说道:“那时啊,日本比强盗还狠……”听着张大爷那嘶哑的声音,看着他那两张微黑很薄的嘴唇,在那一张一合的,不多时嘴唇上沾满了口沫……看着天空越发的黑暗,我也不好意思的打扰到他的演讲“张大爷,该回去休息了,天黑了。”说的正有味的他,听了我的话像泄了气的秋一样“是啊~~!又黑了,又黑了。”艰难的站起身“该回去睡觉了。”目送他进房之后,我才转身……
正在睡熟的我,再次被吵闹声吵醒。刚出房间,母亲就迎上来说隔壁张大爷去世了。这话落在我的心里,如雷击般。‘看着’门外那些阵阵哭声,那是什么?是虚伪!
再次无力的趟在床上,回想起张大爷那些感人的战争故事,回想起张大爷那一张张对我慈祥的笑容,回想起张大爷那些被欺凌的一幕幕……他走了~~!
从他的身上,我看出了老人的凄凉;看出了老人的孤单;看出了老人的无奈。现在的老人不就如同张大爷一样,被晚辈视为累赘;视为如垃圾的肮脏;视为供不起的恶魔。老人的一生无不在用自己的生命来照亮下一辈。在我们小时,他们煞费苦心的把你拉扯大;我们再年长一点,他们用自己的血汗钱,供我们上学;再年长点,那时他们用一生的积蓄来帮我们成婚;再年长一点,用他们余下的养老钱,帮我们买房。此时的他们已经被我们榨干。当你们在年长一点,你们也将和他一样-------是老人,是孤独的老人!照样被晚辈抛弃,照样被社会抛弃。照样被晚辈视为累赘,照样被社会视为垃圾!--------这不正是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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