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科长是某地教育局的人事科长,妻子叫吴小梅,有一个十一岁的儿子叫李小佳。这一天,李科长正在沙发上看报纸,妻子吴小梅哼着流行小调兴冲冲回到家里,看见妻子乐歪歪的样子,李科长问:“什么事情那么开心,中了六合彩?”
吴小梅喜滋滋地说:“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咱们小佳的画,获得学校十二生肖绘画比赛一等奖。”小两口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儿子,才读小学四年级,学了不到一年的画,这次得奖,完全出乎李科长的意外。
李科长半信半疑:“真有这样的好事?”
吴小梅不无得意地说:“你要不信,还请大人明鉴。”说完,吴小梅从挎包里掏出一卷画和一张奖状,往茶几上一搁,铺开来,李科长连忙凑上看。一看不要紧,看了啥不像,这哪里是马?头脚不成比例,耳朵长,鬃毛短,分明是一头驴。他忍不住说:“小梅,小佳平时画画不怎么样,怎么会得一等奖呢?会不会因为我是教育局人事科长。”
吴小梅一听这话可就恼火了,说:“你别抬举自己了,就你那不入品的官……”
李科长也不愠不火,指着画作说:“你来看,这马不像马,倒画得像一头驴,头这么大,腿这么短……”
吴小梅说:“或许是一匹小马呢!”
李科长说:“可是,马耳朵有这么长吗?”
吴小梅继续反驳道:“人能长一副马脸,马为什么不能长一对顺风耳?”
李科长说:“我觉得它就是一头驴。”
吴小梅毫不示弱:“我觉得它就是马。”
夫妻吵了几句,李科长也没心思吵下去,就说:“好了,咱们先别吵,你要是不信,我们找人鉴定一下。”
吴小梅悻悻地说:“我看你找什么人鉴定?”
李科长想起了秘书科小王,他是位生物老师,是驴是马,让他来鉴定立马判明。想到这,李科长连忙给小王打了电话,让他过来一趟。吴小梅在一旁不满地说:“瞧你那德性,儿子得奖好像跟你有仇似的。”
小王接到李科长电话,自然不敢怠慢,一路上还寻思着:人事科长找你有事商量,也不说是啥事。看来,这事情不是好事准是坏事,听说,局里要提拔一位干部,他得观颜察色小心行事。
小王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敲开李科长的门,吴小梅打开门。
小王赶紧鞠躬,满脸堆笑地说:“嫂子您好!”又赶紧儿向李科长发话:“李科长,你找我有事?”
李科长拍拍小王的肩膀,指着茶几上的画说:“小王,我想让你来帮我鉴定一幅画。你来看看,这幅画是驴还是马?”
小王对着画作端详半天不敢作声,他闹不清李科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一边看一边琢磨:头大,腿短,耳朵长,这不明摆着是一头驴吗?李科长难道会看不出来……他一拍脑瓜子:嗨!这指马为鹿的故事谁不知道,李科长该不会是为了考考我吧?对了,我先套套李科长心思。
小王主意打定,就慢吞吞地对李科长:“李科长,这幅画是谁画的?
听到小王的话,吴小梅赶紧眉飞色舞地抢白:“我儿子画的,还得了学校十二生肖比赛一等奖!”
小王“哎哟”一样,用惊讶的神情说:“嫂子,你不说,我还真不敢相信这是十一小孩子的画。啧啧啧……这画画得太传神、太逼真了……”
小王这么一说,吴小梅乐得心里开了花。但李科长不吃这一套,他严严肃肃地对小王说:“小王,我的意思是——它是驴还是马?
小王心想,既是十二生肖比赛,哪来的驴呢?这马屁,他一定要拍到底,反正现在的社会,说谎已经成惯性思维,所谓吹牛不纳税,说谎不要命。要说谎,就要说到以假乱真的地步,说到连自己都相信的地步……这么一想,小王就豁出去了。他对李科长说:“李科长,这还用说嘛,这马精神着呢!”
李科长闻言一怔:“你说它是马?”
小王接着说:“李科长,这不仅是马,而且是一匹千里马。”
李科长闻言大吃一惊,这下可好,一头驴给鉴定成一匹千里马啦?小王今天是怎么啦?
见李科长不相信的样子,小王连忙解释说:“李科长,您看这马脑袋大,头大聪明,耳朵长,听力敏捷,腿粗短,耐力好,爆发力强,日行千里自然不在话下。”这话说完,小王又不忘对吴小梅说:“嫂子,你们小佳从小就会画千里马,这志向大着呢!我家的小兴,已经学了五年的画,可怎么也比不上你们小佳有天赋。你看这马这神韵、这风采,简直是活灵活现,呼之欲出……嫂子,有空你给我复印一张,让我家小兴好好临摹临摹。”
小王这么一夸,吴小敏满揣欢喜,便搪塞上句客套话:“瞧你说的,很平常的一幅画嘛!你对我们小佳的画感兴趣,可以让小兴他过来跟我们小佳多交流交流。”
小王忙不迭地满口答应:“一定一定!”
小王是生物老师,王科长心头不悦,可也不好意思反驳,再说了,你请来人家鉴定,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总不能让人家按你的思路出牌了,不然干吗还请他来鉴定,自己直接鉴定就是了。或许,这说不定还真是一匹马呢?
送走了小王,吴小梅不无得意地说:“这回,你满意了吧!”
李科长又重新看了看画作,越看越不是滋味,总觉得怎么看都与电视上看的马大相径庭。忍不住自言自语说:“我觉得小王今天有点不正常,明明是驴,怎么说是马,还千里马呢?”
吴小梅不满地说:“我看你才不正常呢!马驴不分,不懂装懂。”
李科长一愣:“我不懂装懂?”
吴小梅问:“我来问你,你亲眼见过驴和马吗?没看过就没有发言权”
南方人很少见过驴和马,李科长也没有亲眼看过,不过,妻子这么一提醒,李科长倒是想起了一个人。什么人?那就是局办公室老张,他是内蒙古人,是马背上的民族。是驴是马,让他来鉴定应该最有发言权。
李科长马上给老张打了电话,说:“老张,麻烦你过我家一趟,有点小事情想麻烦你!”他搁下电话,又交代吴小梅:“待伙儿老王来了,别说这幅画是咱们儿子画的。”
吴小梅不明就里:“为什么?”
李科长说:“你要说咱们儿子画的,掐着他脖子也不肯说实话。”老张是一个处世特别圆滑的人,走什么山路唱什么歌,什么场合说什么话,他都轻车熟路信用拈来。
吴小梅:“不说小佳的,那说谁画的?你画的!”
李科长不假思索,说:“那就说小王儿子画的嘛。”李科长想,说是小王儿子画的,好让老张见风使舵的本事使不上,他要的明明白白的鉴定,可不能弄巧成拙。
老张就住在李科长附近。接到李科长的电话,老张一路小跑来了,这不凑巧,还碰见小王从李科长住的小区走出来。这小张呀!还为刚才擦了李科长夫人的鞋正得意呢!见了老张,神采飞杨地打了声招呼。
老张不是省油的灯,看见小王那张笑脸,暗自思忖:方才小王一定是跑李科长家里头去了,是不是探着什么小道消息了。
到了李科长的家,见面寒喧过,李科长一把拉他到茶几前:“老张,来来来,快帮我看看,这幅画是驴还是马?”
老张不慌不忙从口袋里掏出一幅老花镜戴上,然后慢条斯文地把画作仔细看了一遍。一边看一边想:这不明摆着是一头驴吗!李科长这个问题问得真蹊跷……他脑瓜子转得比谁都快,先探了探李科长的口风:“李科长,您哪来的这幅画?”
李科长早有对策:“嗯!这画,是秘书科小王送过来的。”
吴小梅也不忘添上一句:“对,他儿子画的,还获了奖呢。”
老张一听这话,果然不出所料,他心想,哼!小李有事没事来送画,虽然不是值钱的东西,但这不是明摆着变着门道套近乎吗?局里提拔一位干部,他倒是春江水暖鸭先知……论阅历论资格,我哪儿不比他强呢?这种人,不整整他不行。于是,老张笑盈盈地说:“李科长,你让我说真心话,还是昧心话?“
李科长说:“今天你就打开天窗说亮话。是驴还是马?”
老张说:“像驴。”
听老张这么一说,李科长心底踏实了,这事实确凿了,它就是一头驴!他不无得意地瞟吴小梅一眼。
这下轮到吴小梅着急了:“老张,你凭什么说它是驴?”
这一问,把老张吓了一跳,他结结巴巴地说:“我是说,它像驴,一匹有点像驴的马!”
老张态度来了一个180度转弯,让李科长吴小梅一时也反应不过来。连吴小梅也似信不信地说:“老张,你说它是马?”
老张点点头,说得更确凿;“没错,是马?”
吴小梅转怒为喜,问:“老王,那你觉得这马画得怎么样?
老张故作深沉地说:“这画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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