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奇和袁丹这对夫妻到沿海这一座城市里打工已经十多年了。他们的打工生崖从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到四十过了的中年人,是改革开放使他们走出了贫穷的山区。他们夫妻就是没有很多文化,初中都没有毕业,但凭他们的智慧和勤劳夫妻俩在这条街上租起门市成了一售鞋老板。还在前年,夫妻俩都有一个心愿,他们要买电脑,通过电脑来上网,来找回他失散了38年的母亲和妹妹,来找回他们失踪了十八年的女儿。这无影无踪的网络能帮上忙吗?网络能够使他们失去的亲人达到团聚的愿望吗?他们的这三位亲人又是怎样分散了的呢?
在那38年前,方奇还是个六岁多的孩子。他父亲原来在县城里某单位工作,只因他爷爷是伪政府工作人员,被清查出来,他爸爸就从城里下放到这山里的一个生产队劳动。方奇的母亲是一个仅读了两年书的农家女儿。方奇的爸爸妈妈这对二十余岁的年轻人是在风吹雨打、烈日暴晒下共同劳动有了感情后,成了夫妻的。这对夫妻婚后不久也有了方奇,又有了一个比方奇小一岁多的妹妹。1972年的一天深夜,他家破烂的小屋里进来了十多人,不容分说把方奇的爸爸五花大绑押走了,同时被带走的还有他爰读的书籍和那台半导体收音机。方奇的爸爸被捆绑押走后,方奇和妈妈及小妹妹也只有眼巴巴地望着而呜呜哭喊,措手无策。不久传来消息,被打得遍体鳞伤的方奇爸爸是因他读了那些被定为是大毒草的书,还说他用那半导体收音机收了外国台,他就这样成了敌特分子。不久方奇的爸爸受不过那毒打的日子,自己用根绳子就结束了二十九岁的生命。方奇的妈妈就这样成了敌特分子家属,常常低头寡言,那伤心的泪也只有背地流落。这个孤儿寡母之家,生活十分困难,谁敢同情这个带着两个幼小孩子的敌特分子的老婆?一天,又一群人来到方奇家,说是进一步查找方奇爸爸的罪证,一个三十多岁的头头一副笑险把方奇妈妈叫到一边,他用他那手在她身上摸来摸去,方奇妈妈愤怒中抓起一根扁担打下去,那个头头躲开恶恨恨地说道:“你这贱妇不识抬举,看老子慢慢来收拾你几娘儿。”
这群人走了,方奇妈妈知道这群豺狼不会放过她的,她也想去死,但看着两个幼小的儿女,她知道如果去死了,孩子谁来养?她想了很久,连夜抱着小女儿和儿子出走。在出走多日的路上,方奇和抱着小妹妹的妈妈走散了,他哭喊了好久,到处找寻妈妈和妹妹,就是不见她们的影子。
方奇被一方姓人家收养了。从此方奇妈妈及妹妹再也没有相见了。方奇在养父母的收养下长大了,经人介绍他与袁丹结了婚,不久生了个女儿。女儿就在四岁那年,夫妻俩到沿海打工。一天夫妻俩接到电报,一个不幸的消息:“婆带小孙女下山赶场,孙女失踪数日了。”
夫妻俩接电报后流着泪水赶回家,他们到处寻找女儿仍没有一点她的消息。多年来夫妻俩日夜哭女儿,在奔跑的车上,在以人聊天时,在各处张贴寻人启事旁边……一直没有丢下寻亲人团聚的愿望。
有了电脑,夫妻俩通过认真学习,各自有了扣扣,也有了众多的在四面八方的网友。
本怀着在网上寻亲的极大希望,可是他们寻亲人的事在网上一两年杳无音讯,夫妻俩叹息着:我们这一生也许不能和她们团聚了。
这一天,妻子打开电脑一会,十分惊讶地对老公说:“快来看呀!这里有一条女儿寻找父母的消息。”
老公说:“那些消息已经被我看了数十遍,没有一条可靠的。”老公说着也来到了电脑旁。老公认真地看了这一条消息,也严肃起来,因为有几点可认可的,一是照片上的女孩子与老婆脸型较相似,二是女孩自己承认是被人贩子骗走,想寻找亲生父母团聚。她还说记忆里的院子是破烂的木架低矮房屋,院坝边有棵大枣树。
夫妻读了一遍又一遍,最后加了对方的扣扣。不久对方接受添加,互相聊起来,小女孩说她名字叫月菊。在视频上一对夫妇找女儿,一个女儿找亲生父母,盼望相聚的愿望十分强烈,袁丹说她女儿背下边有块像半月一样的乌红色胎记,月菊承认她有那样一块胎记。通过交谈他们现在相处很近,女孩子和养父母都在这地方打工,就住在相隔几十米那对面那幢租房里。虽然近,小女孩还是担心怕遇到坏人。她带了几个女孩子到鞋店见了面。由于人多,也只有简单谈了几句话,还没有在网上聊得哪么多。但是这次见了面,小女孩月菊就一个人常来鞋店了,他们都认为说袁丹和月菊脸型非常相似,但下细一看又不完全相似。月菊说:“养我的妈妈只有那几次与别人吵骂,别人嘴里说出自己不是亲生女儿,养父母从不讲月菊不是亲生女儿的话。另外就是自己的记忆里,那山上的低矮木架房子,那院坝边的大枣树……”
事情就一直这样搁着。月菊常到鞋店来,一口又一口的大伯、伯妈之称,夫妇很感激,真把月菊当自己的女儿了。这天三人在电脑上见面约定,到妇联去,到公安机关去,也许能得到他们的帮助,弄清是否骨肉之情。
他们的要求得到了有关部门的帮助,通过DNA鉴定,他们是亲生骨肉。当他们得到这个消息,团聚时哭得在场人都掉了泪。
既然是这样,月菊说:“生父母可敬,养父母也可爱,养父母把她视为亲生女儿一样把她抚养成人,我也不能这样就离开他们。恨那千刀万剐的人贩子,造成这样的局面。有机会把养父母和亲生父母约在一起,大家高兴相聚。”
两家相聚的时间到了,月菊的养父母是个非常忠实的人,还带来了月菊70刚过的外婆,这个老太婆常常就在这几条街捡废物,她话语是那么少,身体是那样健康。在酒席桌上,方奇还谈到自己本姓刘,还在38年前和母亲及妹妹逃难时走散了,至今不知母亲和妹妹的消息。
月菊养母说他年幼时逃难也走散了一个哥哥,她的本姓也姓刘。
这么一讲,方奇又惊起来,他说他妹妹小时是个兔唇嘴,这月菊的养妈说她年幼时是兔唇,以后到医院作了补缺手术,至今嘴上唇还有点手术留下的疤痕。
这真是天助相聚也。这么说来方奇又流泪了,眼前这就是38年前分散的妹妹和母亲吗?难道说这位天天看见捡废品的老太太原来就是自己的母亲?怎么这几年看见自己母亲千百次,就不去向她问问情况?母子常在面前也像陌生人似的,他真不知道身上流着她的血,是她怀胎九月掉下的肉,是吃她的奶水成长的。记得多少次把矿泉水瓶、啤酒瓶、烂纸箱……给这位不相识的老太婆:“喂,老人家,来把这些拿走吧……”
没想到这老太婆就是一别38年的母亲?要是没有电脑,要是不上网,这一辈子也不会团聚。感谢网络啊!
老太太说:“我的儿子叫刘星,小名星星。我几十年都在念儿子,哭儿子。今天是在做梦吗?”
方奇哪里还坐得住了,眼泪直往外流,站起来来到老太太面前跪地哭喊:“妈呀!我就是刘星,就是你的星星,就是你的宝贝儿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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