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一个公社干部,被派到大队当了一名工作同志。他在这里不但把这位妇女诱上床,还把这妇女年少的女儿强奸了,造成人命案。他不但毁了自己,还毁了自己的幸福家庭。人生活在世上,不管怎样讲,还是要行善积德,做好事,别干坏事。今天很得意,明天呢?今天万事大吉,谁知明天吉凶?人啊!不要贪得无厌,欲望无穷。今天为了欲望,一念之差,贪财图色……明天的结果呢?
恶有恶报,善有善报,如果未报,时候未到。
在这养老院里,有个七十余岁沉默寡言的汪老头,他的人生,说来话也就长。
汪元白是个穷人,给刘东家抬滑杆,刘东家是当地绅士,家有许多良田,修有豪华的住宅。汪元白傍上了刘东家,刘东家见汪元白很勤快,就帮助他修建了房子,把田地给了部分他耕种,适当收些租子。一年又一年,汪元白也不象以往那样一穷二白了,刘东家又撮合汪元白娶了老婆。汪元白的老婆生了个儿子,取名汪文炳。没几年,刘东家这个剥削者被五花大绑,没收田地,没收房屋。刘东家的房子被汪元白及几家穷人分得。刘东家住进了汪元白那又窄又矮的房子。
汪元白几代都是穷人,根红苗正,他当上了村长。他很积极,特别是对地主他怀着深仇大恨。地主在台上戴着高帽子,他揭发了地主对穷人的残酷剥削。他说他给刘地主抬滑杆,不但不给工钱,长期受饿,吃的是刘地主每碗吃不完的口水饭,地主稍不如意就打他、骂他,把他当牛马。说到伤心时,还流了泪,挥起拳头,打昔日的刘东家,会场上呼声震天:不忘阶级苦,牢记血泪仇。刘东家低头交代罪行,再没了那东家气质,承认了自己残酷剥削穷人的罪行。
运动一个接一个,“破四旧”的运动开始了。
村中古庙里的菩萨要被毁掉,动员会开了一个又一个,毁菩萨大家都有恐惧感。汪村长态度很坚决,他带头冲进庙里,还把自己二十多岁的儿子带上,儿子也是积极分子了。这些人在汪村长的带领下,把塑了几百年的菩萨用斧头劈烂,放火烧毁。这儿子汪文炳满脑子的革命思想,在劈菩萨的同时,撩开裤子把那东西亮出来,用小便淋到菩萨嘴上哈哈大笑。这塑了几百年的菩萨也就被这样毁了。
汪文炳入团入党了,后来又成了年轻的公社干部。在那地方工作,就意味着自己脱产了,是端的铁饭碗了,所以他走起路来都很神气,昂首挺胸,常常嘴里革命歌曲不离口,语录不断。他的老婆是挑了又挑的,不但要人长得美丽,还要论成份,注意她几辈人是否穷人,还有她的外公、外婆历史是否清白,否则影响自己的前途。
汪文炳结婚了,老婆罗翠花就是本村人,用不着多了解,她家几辈人历史是清白的。汪文炳与罗翠花结婚后,生了三个孩子,老大、老二是儿子,小的是女儿,当年的这个家庭,也算一个幸福的家庭了。汪文炳老婆和孩子们能穿上灯草绒衣服、解放鞋、水靴等使大家都很羡慕。那年月,别说无钱,就是有钱,也要走后门,托关系才能买到。罗翠花的丈夫是公社干部,使她说话也很神气,这大队生产队干部是要买公社干部的帐,罗翠花干的轻活,得的高工分;几个不到十岁的儿女,在任何场合都是崩崩跳跳,和其他孩子们玩耍中,动手打了别的小孩子,被打的小孩子父母也不会去向其父母讲理,万一得罪了汪家是会走霉运的,只好把自己的孩子叫开了事。
那时候的公社干部是要下派到农村搞革命工作,叫工作同志,很响亮而光荣的称呼,同志就是革命干部,穿着当时较好的服装,热天戴上草帽,到这个生产队看一看,那个生产队走一走,看着工作同志到来,社员们很礼貌,干活也很卖力,不得乱讲话。工作同志嘴上叼根八分钱一包的经济牌香烟,令社员们十分好奇。有时工作同志也和社员们劳动一会,大多数时间是开会督促工作。大队办公室要腾出房子,工作同志就在此食宿。
汪文炳也到了一个大队,他也成了一名工作同志。他也住在大队办公室的一间房子里。在这大队办公室不远处做着一人家,户主张全,说他上辈历史不清,当然也影响他入团入党,在生产队当不了干部。只有老实干活,这张全有个十四岁的女儿叫张艳,就象一朵初开的花朵,白白净净的脸儿笑起来现出一对幸福的酒窝。她只读了小学,就不能上初中了,那时升学实行推荐,要清查几代人的历史,包括亲戚家的历史。在清查中说张艳外公当过土匪被解放军剿灭,因此这女孩子就不能继续上学了。成了小社员,和大人们一起参加劳动。由于相处较近,张艳和汪文炳见面时间就多了,张艳一声声汪同志,一口口汪叔叔,喊得汪文炳喜笑颜开。因此,汪文炳也到张家时间多,通过交谈,距离也就近了。当汪文炳了解张艳为什么不能升初中,原因是外公当了土匪,他就仔细问了起来,张全也谈到自己老婆并不是土匪丈人的亲女儿,是养女儿,老婆是穷人的孩子。这事汪文炳帮了忙,通过调查,张艳可以去上初中读书了。不久张全也在生产队当了副队长。张家在此也走上了好运,也总算是个生产队干部之家。
一家人知道这汪同志帮了大忙,怎样来感谢他呢?当年煮碗面条、炒点瘦肉就是待贵客,买几包烟就是礼物。这个汪同志不在乎吃这点,收这些烟。他知道自己帮了忙,他早怀有欲望。他的眼睛总是盯着张全老婆转动,他虽然有老婆,但他总觉得无新鲜感,总想有别的女人来温柔,来快乐,来满足淫意。张全的老婆他暗地里用挑逗的语言试探了几次,见她只是微微笑笑,从不回避。这微微笑笑,不回避,就意味着女人没有反感,他终于下手了,他和她睡在了床上。一次又一次,他把她当自己的老婆一样玩。时间长了,他把她玩够了,就象吃菜一样,多天吃一样的菜,又厌食了。他又瞄上了张艳,他要对她下手了,他认为张艳才是一朵美丽的花,他开始用语言挑逗,还是少女的张艳根本不注意汪同志这个色狼。还在一口口汪叔叔、汪同志。这一天,他把张艳叫到他的寝室里,以谈工作为名,他抱住了张艳,张艳没想到会这样,想吼又觉得对不起帮了大忙才使自己上学的汪同志,她只好顺从了。少女的鲜血流了出来,色狼汪文炳笑了。有了一次,就会有二次,三次……在上学的张艳,肚子开始大起来了。张艳的母亲肚子也大起来了,但是她有当副队长的男人遮掩。可是,也会引起怀疑,产生矛盾,张全是作了男结扎手术的,妻子多年未孕了,这下怀了孩子,就会引起大家的非议。色狼汪文炳知道母女都怀上了孕,知道后果难堪设想。他整日苦恼起来了,思索着怎样才能引产不露丑事。他去配了打胎药,可这药就是不见效。有一天,汪文炳和张全妻在床上同睡被早有发觉的大家逮了过正着,威风凛凛的汪文炳被五花大绑了,送往公社。汪文炳的作风问题就传开了,他被关起来受审查。这张艳知道这消息,回到家一家人关门哭泣,父母不知道女儿也怀上了孕。张艳哭了大半夜,拿出纸笔,写了绝命书,共两封,一封留给父母,一封交给学校老师。第二天,她坚持去上学。下午放学了,她把信放在了老师的办公桌前。她没有回家了,她来到了大河边,她再一次看看这天空,看看这大地,她跳进了河里……
一朵初放的花被贱踏了,她那年轻的生命和肚子里的胎儿生命终止了。
汪文炳的所作完全被暴露了,他被剃了光头,被游街,被判处有期徒刑十八年。
汪文炳判刑后,这一家人就没有昔日的威风了。他老父这个老村长也没有脸面了,走路都低着头。接着对他家的历史也进行了清查,结果说他是混进了革命队伍的反革命分子,明明是地主的狗腿子,曾有人证实他帮地主行凶打了人,帮地主强收了租子。他就被戴上反革命分子帽子,他也被五花大绑,在台上打得喊天叫地,鼻水淋淋,他实在受不过,当晚跳进水井里去见阎王了;汪文炳的老婆也抬不起头,面前还有三个小孩子,最大的十岁。她真的知道生活的艰辛了,她拼命地干,挑、抬粗活脏活少不了她,工分也低了,还被别人闲言,稍有不是,别人就骂她是犯人婆,她看到面前这几个小孩子无人养,不然她也想跳水了;几个小孩子逐年面临升学,大儿子知道这样的劳改犯之家是不会推荐升初中的,他小学未毕业就弃学了,二儿子,幺女儿也跟着弃学了。这一家子三个孩子就喂牛喂猪,成了放牛娃,成了割草妹。
娘、儿、女四人总算生活到田地下户了。汪文炳大儿子与邻居为争晒坝晒粮食被院子里的人打了,他不敢还手,总是被欺,总是低人一等,他很想不通,用农药敌敌畏结束了自己的年轻生命;二儿子、幺女儿就进入社会上去飘荡,他们就和人贩子鬼混上了。汪文炳的二儿子将自己的妹妹也卖了,更可耻的是卖他自己的母亲。汪文炳的二儿子在严打中被正义的枪声结束了生命,年近四十的汪文炳妻就被卖到了外省,从此再也没有回到老家了。
汪文炳刑满释放回家,他已经是近五十岁的人,他成了孤独人,他已经没有家了。面对现状,他摇着头不堪回想往事,这破败的家都是与他所作而有关造成的,他知道自己端着金饭碗是自已砸了的,自己不是一个好丈夫,不是一个好父亲,他也想去死。
家乡的古庙恢复了,曾劈菩萨的汪文炳也去烧香拜佛,作揖磕头后问菩萨自己怎么落到这步田地?这晚他做了个梦,梦见菩萨对他说:“你的尿味够咸的,你用斧砍、火烧菩萨不是你的主要罪过,但是尿淋佛嘴是你的罪过;你贪色,你不但害了你自己,还害了你一家人。但佛饶了你,佛的胸怀宽广。你要悔改,要用余生来行善积德。死,到了阴朝地府你也是要受刑的,留在人间用余生来行善,只有行善才能得到大家的谅解。悔改!悔改!得到宽恕。”
天雨随宽,难润无根之草;佛门广大,不救不善之人。整天烧香拜佛,但干坏事,求佛何用?
他坚持活了下来,他勤劳,除了干农活,他还到建筑工地去做小工。他挣的钱,不乱花一分,戒烟戒酒,过着简单的清淡生活,余的钱他都捐给孤寡老人和受灾家庭,捐给孤儿孤女……
他这样坚持了十余年。他老了。政府并没有不管他,他进了这家养老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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