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老赵来了，龃龉着说：“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那时我刚去北京不久，托朋友介绍在中科院当保安，老赵是院里的保洁。叫他老赵其实是不贴合实际的，无论是从外像上还是从年龄上论。他其实并不老，大约三十多岁，然而没有问过，后来离开了，终于无法得知他的准确年龄。
　　
　　当下保安和保洁的工作是及其卑微的。每个清晨我上班的时候都见他挥舞着扫帚清扫着长长的车行道。对面的清华园火车站正在修建，又适逢下雨，路面就烂的开了泥花，中科院的人上班停车必是停在这里的。于是那几天老是看见他穿着黑色的靴子，捏着水管冲洗地面，冲完又一下下清扫。我的岗位前有个垃圾桶，每天都要倒一次的。于是就认识了。
　　
　　“什么事。”我说。
　　
　　“这几天好几个垃圾桶里的瓶子都不见了，你有没有看倒是谁捡走的。”他扶着门。
　　
　　原来是这。我说不知道，为自己没能帮上忙略感歉意。“那你以后帮我注意一下看是谁捡的。”我说可以，他便坐进来聊了起来。
　　
　　他说这几日所有垃圾桶的瓶子都不见了。问我们的工资是多少，我说800块他便叹了一声息。“嗨”叹的很无助，片刻头低了下去。我不知道说什么好，目光朝窗子外面射出去，在脏乱的工地上，正好有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女人背着个苍瘪的尼龙袋子，走一段然后爬下身去在护栏里拉废弃的水泥袋子。里面压的太紧，就跪在地上，用手将土刨开，试着拉扯，拉不动就撅着屁股刨，直到拉出来没走几步又重复同样的动作。根据她的白发判断她是个母亲吧！我一阵心酸。老赵又叹了一声“不容易呐！都是苦命人。”
　　
　　他是对着那个女人叹的。
　　
　　“活人不容易呐，不容易啊！”他的话庄重而又荒凉，说着回过头来。
　　
　　他说一个月只有700多工资，家里上有老下有小，就靠他一个人养活，除了工资只有翻垃圾桶捡点瓶子，自己一个月买一块肥皂什么的，其他不敢花啊！可连着几天了瓶子都被人捡了。说着把自己的手机拿出来突然问我“你们保安里面有没有人想买手机，我没用多久的，现在养不住了啊。说着几乎躺下泪水，又是叹息一声。其实一经买了的手机，再买也没又价值，叫别人买莫非伤了他，值几个钱呢。手机的价格几乎每天一个价。
　　
　　我说帮他问问。
　　
　　他听我这样说了，觉得应该表示表示出去买了几斤桃子梅李进来。放下来，转身出去了。
　　
　　对生活，对他的生活我感觉到莫名的悲哀。一个男人，一个家庭的脊梁，除了敬畏我突然很不痛快很不痛快。在这样繁华的都市里，在无数了街头末尾生存着多少这样的人，为了家疲于奔命，做着卑微的工作。对着高楼我突然觉得在这繁华的背后正是有这样的力量，这样的人群。使城市更加美好，而他们什么也不需要，也许还承担不了一个家。
　　
　　瓶子呢？是君拿的，在北京已经流浪3天了，没有吃任何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