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辫儿和我大姐是中学最好的朋友,大辫儿个子高高的,人长得不俊,就是那两条垂到臀部下面的大辫子最招人。大辫不论走到哪里,都有人夸她的辫子好,因此,那两条又粗又能黑的大辫子给她增添了几分美丽。她的真名叫什么,我不知道,因为,我大姐的同学们都叫她大辫儿。
那时候,大辫儿放学后,就到在我家,有时和我大姐一起写作业,有时帮着我大姐干点家务活。大辫儿人老实,不爱说话,我们家里人都不讨厌她。
大辫儿家离我家不远,只隔着一条马路,从我家门口就能看到她家的烟囱。大辫姐六个,她上面有一个大姐,她下有四个妹妹,母亲不上班,父亲在职工食堂当厨师。她姐六六年下了乡。地震的时候,她们一家七口人被压在了倒塌的房子下,她被邻居一个叫大生的小伙子扒出来时,连衣服都没穿。她父母被扒出来时,脑袋都被砸碎了,她们姐五个谁也没受伤。是大生帮着她们掩埋了父母的尸体,又帮着她盖起了简易房。
大生大眼睛,浓眉毛,就是脖子有点歪。有人说大生长得象电影演员朱时茂。就是比朱时茂个矮了点。我看了朱时茂演的《牧马人》之后,觉得大生还真象朱时茂,而且大生的脖子也有点歪,朱时茂的脖子也不正。
地震一个月后,煤矿恢复了生产,大生回矿上了班,七七年的春天,大辫儿顶替父亲也上了班。以后,大生就很少到大辫家来了。大辫儿二十四岁的时候,大生的母亲托人来说媒,大辫儿一听就答应了。大辫儿心里想,反正自己的身子也让大生都看了,嫁给大生也是理所当然的。
七七年的春节前,大辫儿就当了新娘,被二生用一辆凤凰自行车驮走了。七八年的秋后,大辫儿生了一个胖丫头。三口人的小日子过得有说有笑。
煤矿工人有两个爱好,一是喝酒,二是打牌。现在大多数煤矿工人也同样是这两种生活方式。因为他们工作单调,工作时间长,煤矿的业余文化活动也少;就是煤矿搞活动,工人们累了一班了,也没有心思去玩,他们只想到家喝点酒,睡觉休息。或者是找哥几个打会儿牌。
这两种生活在煤矿延续了近百年,因此,这两种生活也就成了矿工的生活习惯了。他们下了班就是喝酒,喝了酒,就找哥几个打牌,打完牌就是搂着老婆睡觉。大生也不例外,喝完酒也是出去打牌,大辫儿也不管。后来,大生的牌瘾越来越大了,而且是一打就是一宿,有时几天不回家,班也不上。为这事大辫儿也和大生吵过架。再后来,就经常有上家要账的了。一开始,大辫儿给,后来要账的人越来越多了,大辫儿就还不起了。
大生赌钱输得太多了,欠的债已经还不上了,他由于不上班,被矿上除了名。大辫儿向法院提出了离婚。大生知道对不起大辫儿和女儿,家里的东西也没要,一个人又搬回了父母家。大生离婚后,象个幽灵一样,追着赌场走。父母的家他也回,后来,跟一个有钱的寡妇嫔居了。
一个没有男人的家庭,说家不象个家,大辫儿整天象丢了魂似的。家里有了问题,他姐夫就来帮忙。姐夫为她拉煤拉劈柴干完活后,大辫儿就留姐夫在家里吃饭,还给姐夫预备好酒菜。
姐夫在桌上喝酒,大辫儿在一旁看着,她看姐夫是个好人,她真羡慕她姐嫁了这样一个好男人。要是自己嫁给这样的男人该多好哇。姐夫每次到她家干活,大辫儿都这么想,她虽然这么想,但又觉得对不住姐姐。
不到三十岁的大辫儿第一次做了对不起姐姐的事,那天晚上,她和姐夫一起喝了酒。借着酒劲她向姐夫敞开了衣襟。
从那以后,姐夫经常到她家来,而且大辫儿每次都是依依不舍地放走了姐夫。大辫儿想,要是姐俩可以嫁给一个男人多好呀。
大辫儿和姐夫的事,被姐姐发现了,姐姐狠狠地抽了大辫儿几个嘴巴。而且提出了和她断绝姐妹关系。大辫儿的四个妹妹也痛骂了她一阵。因为大辫儿已经怀上了姐夫的孩子。大辫儿顶着姐妹的痛骂,工友的议论,邻居的白眼,和姐夫办了结婚手续。
从此,大辫儿和姐夫搬到了工厂的宿舍去住了。
几年后,我在街上经常看到大辫儿领着刚会跑的小女儿玩耍,不过大辫儿早已剪掉了那两条迷人的大辫子了。她剪得发型,一看就象一个典型的家庭妇女。
如今,大辫儿已经退休了,她已经不在领着和姐夫生的小女儿玩耍了。她每天蹬着三轮车串着楼群卖鸡蛋,为了挣点钱供女儿上大学。她和姐妹的亲情早已断了,工友和邻居的议论,她听得早已麻木了。她唯一的希望就是让女儿考上大学,别的她什么也没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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