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单位今天要聚餐。昨天他提出申请,我很大度地批准了。
之所以连吃个饭都沦落到要申请的地步,是因为这家伙的前科实在太多了。
刚结婚那会儿,他常常出去和狐朋狗友喝酒,喝多了回家把自己往床上一扔,要吐了眼睛都不睁,直接把脑袋搁床沿上,哗啦哗啦地吐。大冬天的,我冻得直哆嗦,还得拿盆儿接着,拿抹布擦地,拿毛巾擦他。他吐完舒坦了,扯起“命运交响曲”睡觉,我得忙活大半夜。
一开始还心疼他,后来就变成心疼自个儿了。被我严厉批评之后,老公从此即使喝醉了也知道跌跌撞撞冲到厨房对着水池或者抱住卫生间的马桶一顿掏心挖肺。
后来,老公就知道不能喝醉,因为醉了没人伺候,自己头晕眼花去吐还会撞到墙上落一大片乌青,所以每次喝到飘飘欲仙、身轻如燕的最佳状态就打住了。
他喝醉了,吐了,很快就打起呼噜睡觉了,我也落一耳根清净。但如果是喝到他的“最佳状态”,那就是我的噩梦了。
他会拉着我说话,还尽是些傻得冒泡的话,比如:我喝多了哈,你生气啦?如果我说不生气,他就很不相信地板起脸说,虚伪!我要说是,我生气,他又皱着眉头劝我,不要生气,我不就喝点儿小酒,至于吗?然后翻来覆去地就生不生气的问题问上十万八千遍,每回一开始我都耐着性子嗯嗯啊啊附和着希望催眠他,但每次到最后我都要被他重复又重复的问题问得抓狂。
所以,每次他和朋友同事出去吃饭,我都少不得叮嘱他饮酒适量。
近来,老公貌似长智慧了,经常是神清气爽地回来,思路清醒,屁话没有,这让我老人家很是欣慰,夸奖了老公一番。谁知道,这家伙根本经不起表扬。第二天他就给我来了个“舌头打结,语气嚣张”,还很自觉地关了手机,在外胡混到12点,企图醒了酒再回家,而事实上回家的时候他的酒仍然没醒。
第二天,我很严肃地和清醒了的老公谈了谈,顺便向他宣读关于取消他2008年独自奔赴饭局权利的若干决定和意见。
禁酒令下达之后,老公还真洗心革面了一阵子,不再跑到饭局上单兵作战。一起参加饭局娱乐,也都很会看山水,只要老婆眉毛轻轻一挑,本来要干了的,马上低调地省下一半。
这么一来,本宫凤颜大悦。
不过世事一般而言总是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的。喝酒大抵也是如此—喝久必戒,戒久必喝。
那天参加朋友的生日聚会,老公喝得还是相当含蓄的,干掉一瓶石库门就收手了。饭后大家又转战本地新开张的KTV 。只要有小胖子在,她就是绝对的“麦霸”,绝对的走音女王,绝对的饶舌天后。无论谁的歌,她都死死抱着麦克风飞一记苍蝇(“飞苍蝇”:麻将术语,引申为凑热闹),用她个性的跑调以及能与张靓颖媲美的海豚音,硬生生把别人的调子都引得找不着北。所以百无聊赖的我们只能靠玩“我是警察”来打发时光,一边抽空欣赏小胖子或声嘶力竭或耍酷装嫩的歌唱。
做游戏是要有规则的,所有的规则里都一定有惩罚,而在这里,惩罚只有一种:喝酒。尽管是很小的杯子,两瓶红酒一瓶芝华士也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的速度阵亡了。老公很背,喝了一杯又一杯。
小胖子总算唱累了,我歇得也累了,于是换班。刚开腔唱了一句,老公在那边大着舌头振臂高喊,大家都认真听我老婆唱歌!我老婆唱歌—很好听的!
他们都坏笑起来。
我面无表情地唱完,老公又及时地大声疾呼,大家一起鼓—掌!说完自己把手臂举得高高的,噼里啪啦拍起手来……
散场的时候快1点,老公好像内力深厚的武林高手施展“凌波微步”一样左腾右闪地走向出租车,别人要扶,他还觉得他们侮辱了自己的酒量。一坐进车里我就把他的钱包掏了出来,看他的样子估计会把100 块当10 块付掉,外加一句“不用找了”,还是我付比较让人放心。我往外掏的时候老公还特意看了看口袋,又认真看了看我,然后貌似感觉安全了。
快到家时,老公把手往胸口一按,然后又往自己身上的几处部位大力拍了几下,突然慌张起来,哎呀!老婆,我的皮夹子呢?我的皮夹子怎么不见了?
哼!原来他还知道皮夹子不见了是要发慌的。
看我付完车费,他才恍然大悟,风骚地笑起来,原来你拿……了啊!你拿……了也跟我说一……一声嘛……
回到家,老公很快掏心挖肺地吐了一通,然后牙不刷脸不洗衣服不换一头栽倒在床上,像旧社会打铁铺的风箱一样扯起了呼。我稍有睡意便被风箱拉醒,辗转反侧,反侧辗转,恨得把老公的鼻子捏住,才得片刻宁静,谁知道刚一松手,他马上又勤快地拉起了风箱,而且,好像为了弥补刚才的偷工减料似的,拉得更欢了……
清晨6点,我顶着大黑眼圈,哑着嗓子,困不欲生地起床上班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