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微风撩起了小翠的秀发,她的眼睛也像这拂动的风,焦急地朝一条连接省道泥土小路望去。在她视线范围内连个人影也没有。小翠的身旁躺着一个大的行礼箱,她刚从广州打工回来,在回家路口下了长途车,等待自己的男人来接她。前些天,她已经打过电话给自己的男人,电话里通知他这几天回来一趟。男人告述她,他这几天忙着田块里搞秋种,她到家就打电话给他。小翠下意识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拨打家里的电话,电话那端提示无人接听。
就在小翠越发焦急间,一辆崭新的摩托车停靠在她的身边,那个人从车子上跳下来,把头盔一掀,在小翠面前露出一张陌生的面孔。他憨笑问道:“大妹子,你从外面打工回来吧,天快黑了,如果顺路,我给你捎一段路。”小翠的眼睛先忽闪一亮,接着就暗淡下来,她常听人们说,不少人在外打工回家的途中被骗的事情,更糟糕的是,那些被骗的人不是在路途中,而是发生在家门口。小翠没有立即回答男人的话,而是警惕的问道:“你是哪个村庄上的人?”
男人依旧憨笑道:“我是阳庄人,叫阳城。”小翠听说他是阳庄人,他回去经过自己家的门口,挺顺路,这个名字似曾听过,很熟悉,就是想不起来了。她接着又问:“你认识你们村庄上的阳梅吗?”“认识,她是我的堂妹,我二叔家的闺女!”男人自信的说。“她是我初中同学。大家都是朋友了,谢谢你给我捎一段路,我家住在李庄,你回去,正好经过我家门口!”小翠咬着唇回答着。
男人三下两除二就把小翠的行李包绑好在摩托车后座上,让小翠坐稳车子,他发动了摩托车,驰向那条小路。
车子还没有跑出十里路,一拐弯,小翠就看见自己男人骑着摩托车与自己擦肩而过,急匆匆赶路。她忙喊住丈夫。小翠这一声大叫,两辆摩托车都停了下来。
小翠从阳城摩托车跳下来,就关切问丈夫:“怎么出门没有带头盔?”
男人用眼睛敌意瞥一眼阳城,开口说:“刚从外面田地里忙着搞秋种小麦,我见家里电话上留言显示的都是你的号码,我知道你已经到了那条土路口下车了,我就急忙骑车来接你了,没有来得及带头盔!”
他一边说,眼角就流露出警惕的余光,像审问罪犯的法官,问小翠:“他是谁?”
“我不认识他,他说他住在阳庄,叫阳城,他的堂妹叫阳梅,是我的同学”小翠如实回答了自己男人的问话。
“只要沾亲带故人的车子,你都随便去坐吗?你在外面也是这样吗?”男人眼睛瞪得像牛眼,喘着粗气,像点燃爆炸的鞭炮问小翠。
“你——”小翠被男人措手不及的问话懵懂在那里,一时语塞,脸被憋的通红,像熟透要落下的红柿子。丈夫见小翠脸色变的通红,认为她理亏,在外面做了对不起自己的事情,眼前这个开摩托车的男人也实在可疑,不会平白无故来相送小翠的。
阳城从摩托车跳下来,把头盔一掀。俩个男人四目向对,有种燃烧的麦秸的烟雾在小翠眼前缭绕,小翠的心怦怦直跳。
“你俩尽在这里扯嘴皮,耽误我做生意,你们赶快付钱!”阳城淡淡一笑说道,将手伸到小翠丈夫眼前。
“钱,什么钱!”小翠男人不耐烦问道。
“你家女人坐摩的费用!”阳城不紧不慢回答,但每个字眼都吐的很清晰。
“多少钱?”小翠男人一边问,一边在口袋里摸钱。
“十块钱!”阳城一字一板的回答。
小翠男人递给阳城十块钱,身上感觉很轻松。此时,他的目光也软了下来,像燃烧后的干麦秸遗留微弱火光的灰烬。
阳城在小翠男人肩膀一拍,开口说:“人心难测啊,我刚才的心也直噗通跳。我做生意也不容易。我看你夫妻俩闹别扭,我认为你们俩在演戏糊弄我十块钱的摩的费用,现在放心了!”阳城抽开手,把自己摩托车上的行礼箱取下来。
小翠的男人屁颠颠地把行礼箱往自己的摩托车上挪。小翠长长吐口气。
就在小翠男人捆绑行礼箱转身的瞬间,小翠的手被阳城塞进去纸张的东西,然后,他把小翠手一攥,就松开了手。他急忙转身跨上自己的摩托车,发动车后,一溜烟跑得远远的。
夜色笼罩在路口,小翠的目光在自己男人身上模糊了。
小翠借助丈夫打开的灯光,她松开手,手心里是刚才丈夫给阳城十块钱的摩的费用。
小翠看着手中的钱,泪水一瓣瓣落下来了,滴溅在那十元钱上,钱币雪亮刺眼,穿透整个黑色的夜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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