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铃……”闹钟发狂似的响起来,把正在美梦中的赵正贵吵醒,“唉!又到5点了,这瞌睡哪个时候才睡得醒嘛!”他嘀咕着,无奈地翻身下床。
来到院坝,伸了几个懒腰,舒展了几次臂膀,向里屋喊着:
“妈,我到田里砍菜去了哈。”边喊边收拾箩筐,找着扁担,进灶屋拿出砍菜刀。
“正贵,你感冒了,今天就别去卖菜了嘛。”赵大妈边说边从里屋走出。
“妈,不去不行,眼看交春了,田里的莲花白(甘蓝)还有硬个多(那么多)没卖,娃儿也等着要生活费,再说了也得快点把田腾出来种下茬菜哈。”
“那就去嘛。我煮饭去,那就吃了早饭再走。”赵大妈叹口气,系上围裙,到灶屋忙活去了。
收拾妥当的赵正贵,听了赵大妈的话,略微一怔,盯着已70多岁的老母亲的脸,想说什么,可泪早已在眼潭里打着转,硬是没让它滑落下来,遂匆忙顶着薄雾来到院坝外的蔬菜地。
走进菜地,凭着了解的长势情况,下手砍着一颗颗圆滚滚,紧扎扎的卷心莲白,收获的喜悦很快冲淡刚才的忧伤,心里颇得意起来,似有抑制不住的成就感,心想:“用科学方法种出的蔬菜就是不一样,看着舒服,吃着又脆嫩回甜,也没农药残留,硬是巴实(舒服)得很的绿色蔬菜耶,今天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赵正贵铆着一股劲一口气砍了三十颗卷心莲白,又三下五除二的把外面的包叶剥落,剩下一挑圆溜溜的莲白。他兴奋的挑起试了试重量,“耶,怕有百把斤那!”心里喜滋滋的盘算起来,“按往天价格算,1斤1块,百斤就得百把十块钱,照这样算,田里还有百十颗,能卖……”于是边盘算边向村头的小河走去。
赵正贵来到河边,把莲白全倒进河里,任圆球形的莲白在水里不停的翻滚,他用熟练的速度洗着菜外面的泥土,完了还用力的甩几甩,似要把浸入莲白内的水甩干甩净才心安,不一会,三十颗莲白经过清洗,即或是在朦胧的夜色中也能看出光鲜鲜的透出琥珀般的珠光。
把担子放在村头日杂店门口,才折回家吃早饭,走进家门就嗅出香喷喷的蛋炒饭味,赵大妈已经把热腾腾的蛋炒饭摆在堂屋的八仙桌上,上面用盘子反扣着,赵正贵来不及歇口气,端着碗就狼吞虎咽般吃起来,不一会,满碗饭下肚,感觉精神倍增,看看表已经6点正,天已露出鱼肚白,便扭头对正在灶屋准备猪食的母亲喊着:
“妈,我走了哈,您老人家也不要太累了,再去睡会吧。”还没等赵大妈回话,他就已经把脚跨在堂屋的门槛外。
趁着依稀的夜色,赵正贵迈着熟悉稳健的步子、挑着担子走上了村里的毛坯公路,顺着这路走不到1公里就可上柏油大道,柏油路向左5公里通向镇里,向右8公里是邻县的县城。赵正贵挑着担子,约摸走一两百米远遂放下担子歇气,这时,后面赶路的村民阿发追上他,扯开嗓门招呼着:
“是正贵啊,硬个早又去卖菜呀,好苦哟!你这样子一年到头挣几个钱嘛,不如出去打工挣点现钱算了噻!你看我一个月在外面打点工,除下生活费和其它开支,一月也能有个四五百块现钱嘛。”说完很是得意的样。
“说起倒轻巧,我哪象你那样轻松,屋头还有个老母亲都嘛,都出去了,丢下她咋整噻?!”
“老太婆还可以动都嘛,你走你的噻,她自己能煮着吃就算了。”
“你想得出哟,是自己的妈都嘛,都走了,剩下老娘孤单单的一个人守着空屋啊,啷个让人放心噻。”
“宝气(傻瓜),死脑子!”阿发在心里骂着,也不再理赵正贵,便很快消失在朦胧夜色中。
不到十分钟,赵正贵来到柏油路边,放下担子,等候着去邻县县城的公共汽车。
车来了,赵正贵招手,车停下,售票员半玩笑半认真的说:
“又是你,你天天卖菜啊?也是还早,没两个客人,人多时,你这大担小担的好占位置哟,怕不得让你上哈!”
“嘿嘿,你以为我想这样的担哈。你当然安逸了,只管收钱就是。”赵一脸憨厚样,望着售票员潸潸的说。
赵正贵来到县城农贸市场,天已大亮,只能看到人头在动了,哪里还有位置,好不容易挤进卖菜区,早已被大大小小的卖菜摊占满,有个别的零散卖菜人也只能是占着极小的地面,放着不多的菜,殷勤的招揽着顾客。没等他放下担,人群中早已有人注视着他,那人旋即来到赵正贵面前,不紧不慢的说:
“老赵啊,今天又来卖菜啊?今天菜价不大好咯……”
“嘿,袁老板,你是啥意思噻?咋会不好呢,今年天干,种出的菜少。再说我种出的菜纯是绿色蔬菜,不会也不好卖吧。”赵很正经的答,边答边用眼的余光找寻着空地。
“嘿嘿,你娃(你这人)还不信嗦,你看看今天的菜市就知道了噻。”袁紧随其后一脸狡黠的说。
“真是的,今天哪里冒出那么多卖菜的嘛,比往天硬是多了哈。”赵很老实的答。
“你娃不知道了嘛,正因为我们这的天干,种菜的少,菜价高噻,所以外地的都涌进来了噻。”袁得意的说道。
“你找嘛,看你还能不能找到位置放下你的担子噻。”袁依旧很得意的对赵说着。
赵一边应对着袁老板,一边不断的找寻着空位,急于把担子放下,也好让自己松口气,可在菜市寻了半天也没有空位能放下自己担子的,真是力尽人累,不免有点着急起来。
一直象哈巴狗似的跟随赵的袁老板,已看出赵的心思,遂上前说到:“老赵,干脆把你的菜批给我卖得了,那样你也不用守着卖那么受苦啦!”
“倒跟你?你出多少钱1斤啊?”赵平静地问。
“你看那么多菜卖,少而贵,多而贱嘛,肯定不能与往天的价比了啊,我出5角1斤总对得你老弟了噻?!”袁很狡诈的开价。
“什么?5角1斤还对得起我,昨天我都卖1块1斤啊!”
“老弟,你咋硬个木(呆)哟,你看看今天的架势噻,还能卖起那个价啊,也不看看行情,默到(以为)还是往天硬个好的事,还能卖起那个价啊!”袁有点激动起来,象放连珠炮似的带点数落的味道对赵说。
其实赵也明白袁是这菜市场出名的老狐狸一个,通常是从农民手里贩菜卖,而且往往把价压得很低,转手就高价售出。听了袁的话,赵心里也开始盘算了,想想他的话也有点道理,但还是不心甘,就默不作声的继续找寻着。
袁紧追不放的走在赵的后面,边追边游说着:
“我说老赵啊,你不要那么死脑筋了好不好,你再挨时间的话,等到10点一过人都散场了,我看你的菜咋个卖哟,我也是为你老弟好噻,你想想,一下把整挑菜倒给我,你一不用守着卖,二不用赶时间了,多好的事嘛,你还不愿意嗦?!”
赵也在心里想开了,自己家里活路(活儿)也多,加上今天的行情确实不一样,早有点心动的,可不甘的是袁出价太低,便答道:
“我说袁老板,你那价不行哟,起码也得8角1斤噻?”
“老弟呀,亏你说得出口,那么贵,你看看今天的行情,你单卖8角能卖出我把名字倒着写。就这样,5角我全部过了,是朋友的话耿耿直直的。”
赵正贵在菜市来回的挤了一大圈,确实找不到空地,人也累得不行,于是心一横,便答应了袁的要求。
来到袁的摊位,很快把整挑菜倒给了袁,很快交易完,赵赶紧的离开直弄市场边的科技书屋。可刚到书屋时才想起自己的称落在袁的摊位上,便转身回来取。
没到袁的摊前,就看见袁两口子,一个在给莲白浸水,一个在使劲吆喝:
“快来买啊!快来买!新鲜的莲白哟,十足的绿色蔬菜呢,便宜卖啊,1块1斤啦……”
众人听说有绿色蔬菜卖,很快袁的摊前就聚集了一大堆要买莲白的人。
袁看到赵回来,脸一红,稍有尴尬之色,但很快镇定下来,凑着笑脸对赵说:
“老赵,咋啦,钱不对吗?”
“没有,我的称忘拿了!”赵正贵平静的答道。
“哦……”袁继续忙他的生意去。
赵正贵拿上称,快速的离开袁的摊位,来到科技书屋,找寻自己要的2007年度第3期《长江蔬菜》杂志。拿到杂志,脸露喜色,又来到县农业局下的一个种子销售点,向卖种子的技术人员咨询着一些种植蔬菜的疑难问题,并按技术员的介绍购了二两“湘辣159”春辣椒种子,匆忙的回到家。
回到家的赵正贵翻看着《长江蔬菜》,对其中一篇《春季辣椒种植技术》仔细的阅读了两遍之后,扛上锄头就准备向田里走去,此时正碰上割猪草回来的赵大妈。
“正贵,今天咋回来这样早啊?”赵大妈不解地问。
“我把菜倒给贩子了。”
“那不是少卖钱了嘛?”
“妈,没得啥子得,反正凭劳力种出的,吃点亏没关系。倒是您,那么大年龄了,还是闲不住,叫您莫要去割猪草,那么多菜叶还不够喂呀,您好好歇歇去嘛,等会我回来弄这些。”
赵大妈没说什么,默默的进屋,放下背篼,略休息一会,喝了口水,便进灶屋煮中午饭去了。
赵正贵来到蔬菜田,卖力地翻挖空地,直到赵大妈叫吃中午饭,遂来到小河边清洗一身的泥土,回家吃饭去。
午饭后,赵正贵稍作休息,帮忙母亲收拾了一些家务,又到菜地忙活去了。
来到菜地的赵,未急着干活,而是象往常一样巡视了一遍菜上有没有虫子及其它病害,然后才严格按照杂志上介绍的方法一步步的播种着辣椒种子。
忙完这一切,已是傍晚时分,赵正贵感觉到累,站直身伸了几个懒腰,收拾起农具,来到小河边,着实的洗了把脸,长长的吸几口清新河风,感觉身心清爽惬意。放眼望去,小河顺着村头弯弯曲曲的向下游流去,河两岸的村庄在依稀的暮色中显得那样静谧和安详,象躺在母亲的怀抱任她抚育,任她滋养。
吃过晚饭,白天的强度劳动早已带给赵正贵无限的疲惫,很想倒头便睡,但他还是拿出本子,拨着算盘,记着家庭收支,完了他才趁空思念起在上海念大学的儿子来。这苦命的孩子,自从他娘死后,自己又当爹又当妈把他拉扯大,孩子还算争气,考上了名牌大学,总算没让他的心血白费,内心有了不少安慰。
赵正贵拿出闹钟,带着一脸满足,把闹钟定时到凌晨4点,然后熄灯睡觉。
夜沉静了,只有村头那河水在潺潺的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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