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小的时候,经常有一些叔叔伯伯问你,你长大了想当什么?当然,你们这些笨蛋都会说想当科学家,当画家,等等,只有我最坦白,我说我想当个屠户。
在当时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的背景下,我的回答有点偏越,甚至是哗众取宠。其实,若干年后的今天,在我还不到30岁的今天,我用事实告诉他们,我是一个锲而不舍的成功的屠户。
很多的报社记者都来采访我,问我发家致富的经验。我首先都会带着这群无头苍蝇参观我的卧室。在我的卧室里,供着两把屠刀,我分别叫它们龙钩凤爪,多年来随我南征北战,杀了不少猪,功不可没。
人们喜欢把屠户跟粗鲁、豪迈联系到一起。豪迈的确有,粗鲁却未必。任何一门工作,当你达到最高境界时,都可以称为艺术,所以,与其说我是个屠户,不如说我是个艺术家。
当时有个记者问我,你从小就决定当一个屠户,难道中途就没有吸引你的其他致富职业吗?如果换在当年,我肯定把他拎到茶壶里煮了。怎么会没遇到呢?火锅店的老板娘看到我昂藏伟岸的好身材,当即就决定带着她开了七、八个城市七八十家的火锅店一起嫁给我,硬是让我回绝了。还有某大城市市长千金有幸一睹我杀猪时的飒爽英姿,当即就拜倒在我脚下,并对她爸爸说今生非我不嫁,诸如此类不胜枚举。
如今,我独斟一壶小酒,坐在后花园里赏月,远处的两个风炉上煮着雀舌和凤团,茶叶飘香,偌大的花园里,只有我一个孤独的身影。过两天就是中秋节,从我功成名就的那天起,我就开始特别怀旧。
我依旧记得,我生平第一次杀猪时碰到的女孩。女孩叫花花,她问我的第一个问题是:哥哥,你杀那些猪,它们不痛的吗?基本上,就是这个问题让我对她一见钟情。我望着她一尘不染的眼眸,捏了捏她光滑细腻的粉脸,说:“也许会吧。”
从那时起,我就下了一个决心。我决定等到这个女孩长大了,就娶她。
有人认为我的决定是荒唐的无稽之谈,因为等女孩长大我已经30多了,人家怎么可能喜欢我呢?其实,那些人都是可怜的家伙,他们不懂得什么叫爱,爱是可以让一切翻倍的东西。
所以,我拒绝了火锅店老板娘,拒绝了市长千金,我就等这个叫花花的女孩。
当年跟我学杀猪的徒弟们都相继合卺了,看着他们从毛头小伙到魁伟壮汉,我打心眼里开心,只剩下我最得意的徒弟没有结婚了。
我见到他第一眼,从他刚毅的眼神中看到了自己当年的影子。无独有偶,他小时候也立志当一名震古烁今的屠户,甚至把自己的名字改成高屠。我觉得屠字带着血腥味,我们虽入世而屠,却要出世而佛,所以我把他改为高徒,自然是名师出高徒了。
有一天,高徒突然找到我,说:“师傅,什么是婚姻?”
我的眼里浮现出花花的影子,指着供桌上的刀说:“婚姻就像杀猪刀。”
“何解?”高徒正色道。
“因为,”我说,“婚姻总是建立在屠戮之上,你必须牺牲结婚之前很多爱好,牺牲结婚之后很多喜欢你的女孩,否则就是僭越和背叛。”
“我懂了,师傅!”
我始终为这个徒弟骄傲,几天之后我就收到了喜帖。婚礼上,徒弟们携妻子纷纷向我敬酒,我极其爽快的一饮而尽。
朦胧中,我似乎又看到了我的花花,可惜我不知她长什么样,在什么地方,只能依稀回忆当年她澈亮的双眸,还有她令人心痛的问题。
猪会不会痛呢?
其实,这个问题跟“屠户会不会心软呢?”如出一辙。
多年以后,高徒出师了,跟我喝酒闲聊,他欢快的扳着我的肩膀,说:“师傅,我要谢谢您指点迷津,当年我的老婆,虽然同样喜欢的是一个从小就立志当屠户的男人,但那个人不是我。您告诉我,婚姻就是杀猪刀,就是一种牺牲,所以我把您的话转达给她,她就放弃了等待,跟我结婚了。”
过几天就中秋节了,中秋节的月好圆,好圆好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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