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的雨依然沥沥下个不停,他站在窗前沉思许久。
办公室里除了他,别无旁人,他惬意地点燃一支烟,猛吸了几口,一阵冷风从窗外吹进,烟灰缸里的灰白的烟尘轻轻向空中扬起。
桌上的话机响起,是局里的秘书来电:明天他要参加一个省里局级以上干部的重要会议,他仿佛现在才明白自已是局里新上任的一把手,他颇为得意地吐了一个烟圈。
他拉开抽屉,拿出一封信,信是他过去初恋情人寄来的,看完之后,他熟练地把信塞进碎纸机里。把信封套右上角的邮票沿着边缘小心撕下来,压进热水里。不一会,他摄起水里的邮票,搁在一张雪白的纸上。
他有个爱收集邮票的习惯,从何时说起,他记不清了,或许是从收到第一封情人来信开始。家里大大小小的邮票,本国的居多,零星几张来自国外,那是妻子在国外留学时给他寄的。
古人云:三十而立,四十知天命,五子登科,他曲着手指数着:妻子、房子、儿子,现在又有了位置,还缺一个,他冥思苦想就是不知,他恼怒地把烟头把灰烬里狠狠地戳去。
上任没几天,就有人在打探他的爱好,终于有人知道他喜爱集邮。
于是,每天络绎不绝的来信像腊月天里的雪花一样,花花绿绿的邮票如艳丽的彩蝶,有本国的,也有更精美国外的,纷纷飞进他的邮册里。厚厚的几大本,搁在书架一边,时间长了,上面落满了灰尘。
一天雨夜里,外面有人敲开他的家门,他的回答让来人一怔:我在会上多次强调,有事明日办公室里谈!把东西拿回去!口气既严正又略带几分肯定。
来人十分尴尬一笑:牛局长,我不是来送礼的,我是受人之托,这是您的信。
他把信放在手上捏了捏,说:“这里面装的是什么?”
来人只说了一句:是一本邮册,请局长笑纳。说完,闪身消失在茫茫的黑夜中。
他瞥了一眼信封上的邮票,实是太普通了,他随手扔进垃圾桶里。他的妻子好奇地拆开信套,希望能在里面找到一点关于他和情人的绯文,里面除了厚厚的一沓钞票,什么也没有。他的妻子面露难色:那是什么人?
脸上的肌肉抽动一下:明天就把它退回去给那人!
从此,他的来信比过去更多,不同的是信套里空无一字,什么也没有,只是信套右上角上的邮票比过去更加精美。
他总是在众多的来信中期待情人的音迅,尽管信套上的邮票是那么的普通,他总是要把上面的邮票小心地收藏好。
半年后的一天,他收到了一个特别的邮票,金黄色的,闪着诱人的光,质地虽较为坚硬,做工却十分精湛。妻子说,那邮票不是普通的纸质制的,是用纯金制作的。
他犹豫了好久,他想把它退回去,可是信上没有寄件人的地址,想把它扔进垃圾桶里,可是金黄色耀眼的光茫让他无法抵挡心中的欲望。
这事不知怎么就被人传开了。
此后,他邮册里的邮票变了样,原来的纸质的邮票不再存在,取代的是尺寸更大的金黄色的邮票。渐渐地,邮册装不下这些份量特别的邮票。他心里再也装不下旁人的忠言劝戒。
有一天,他在家里收到了情人的来信。上面的邮票依然是过去最普通的那种,可是他早就没了兴趣,妻子把信打开阅读给他听,字里行间,流露对他当初品行的敬佩,他恼羞成怒地把信撕成碎片。
临近新年的一天,他收到了关于对他实行双规的通告。
此时,他终于明白了,他几年来冥思苦想的结果,这最后缺的一子是:手铐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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