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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天上的那片云

时间:2013-10-17 08:37来源:好心情原创文学 作者:麦浪 点击:
国庆假期整理书房,无意中发现了这篇30年前的小文,今天读起来,仍然意犹未尽 在我的写字台上,摆放着一架飞机模型,模型机头的标识非常醒目08号。 08号始终呈现的是一种冲天姿态,犹如一把利剑,急于刺破苍穹。然而,它又像一把钢刀,多少次在我心中深深地

  国庆假期整理书房,无意中发现了这篇30年前的小文,今天读起来,仍然意犹未尽……


  在我的写字台上,摆放着一架飞机模型,模型机头的标识非常醒目—“08号”。


  “08号”始终呈现的是一种冲天姿态,犹如一把利剑,急于刺破苍穹。然而,它又像一把钢刀,多少次在我心中深深地划出血痕,使我深深地陷入苦楚之中。


  几年来,每当夜深人静之时,我无数次摩挲着模型机身,凝望着它的雄姿,年青的心中翻江倒海,幕幕往事在眼前挥之不去……


  那是三年前一个八月的早晨,朝霞洒满天地,我所在的部队机场格外忙碌。主跑道上,一架架战机正在备航,犹如待发的箭。而副跑道旁,各类人员和车辆正在有序备勤,恰似一张拉满弦的弓。整个现场生龙活虎,一片沸腾,好似大型乐队在演奏一场战地交响曲。我在外场休息室,整理完为飞行员们准备的点心饮料,就和一些地勤人员愉快地交谈着。不一会,副团长进来了,他一边整理着飞行抗压服和氧气面罩,一边对我说,“你要的那架战机模型,放在我宿舍办公桌上了,你交班后直接去取就行了。”


  9点以后,我交完班,就一路小跑,到副团长宿舍取回了战机。拿着这架心仪已久的流线型的飞机模型,我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将飞机举过头顶,模仿着各种飞行动作,嘴里不断下发着口令,“左转”,“俯冲”,“砰砰砰”,“拉起”。边玩边想,今天副团长飞的是“08号”,干脆这架模型也叫“08号”吧……正玩得高兴,突然,机场方向传来了凌厉的警报声。我心里一紧,不好,出事了,我拔腿向机场休息室跑去……


  我不能相信,也不敢相信,但又不能不信,“08号”战机在飞行训练中机翼突然折断,副团长来不及跳伞……


  接下来的几天,悲恸的气氛笼罩着整个部队,诺大的军营格外寂静,好像一切都处于凝固之中。机场上,两条宽大的跑道,静静地铺在大地上,就像塑成的一副挽联,在寄托着无限哀思!


  那几天,我强压痛苦,只知埋头干活,默默地没说一句话。班里战友也不用我安排,都自觉有序工作着。等工作一结束,我就一个人躺在机场跑道隔离带的草丛中,呆呆地仰望着天空,让眼泪尽情地流!泪眼朦胧中,我仿佛看到一只鹰在天上飞,飞得很高很远,渐渐地,“08号”又在我眼前变得清晰起来……


  我和副团长的接触,从我进入部队就开始了,那时我还在新兵连接受训练。


  夜已深沉,我艰难地在地铺上翻了一个身。白天的全副武装长跑训练,加上刚刚进行完的紧急集合,折腾的我的手脚都不知放在哪里舒服。尤其是白天塞了一肚子的高粱米,到现在还觉得腹腔火烧火燎。于是,自小未曾远离家乡的我,想起了父母的呵护,想起了兄妹的谦让,想起母亲送别时扭身抹泪的情景。还有白天班长那无端的一嗓子呵斥,使我颇觉冤枉和委屈。迷迷糊糊之中,几滴眼泪不自觉就流了出来。就在泪眼朦胧即将进入梦乡时,我觉得眼前有白雾在飘,抑或还有轻微的沙沙声。我轻轻睁开眼,看到一只用纱布蒙着的手电筒从我眼前扫过—我明白,首长查铺来了。我感觉脸上还有泪水,忙地把头缩到了肘下,故作沉睡状。少顷,我觉得一只大手在我的背上轻拍了两下,尔后,一切归于寂静。


  三天以后,是星期天。我原准备趁休息去会会老乡,连长把我叫住了,说让我到副团长那去一趟。我莫名其妙又有些紧张,神情兮兮地到了副团长住处。一进门,副团长没有说话,自顾盯着我看,把我盯得好不自在。半响,点了一下头,呵呵笑了一声,“原来是这么壮实的大小伙呀,说说,为什么半夜哭鼻子?”这时,我才明白,原来那夜是副团长查的铺。


  见我吱吱唔唔没有直接回答,副团长又问,“是班长欺负你了吧?”我忙说,“没有没有,那晚有点想家。”副团长听我回答后说,“爱家的人做人有感情,我当兵快二十年了,现在还很想家的。爱家,就会爱国。我还以为是班长欺负你了,要是班长欺负你,就对我讲,看我怎么修理他。”紧接着,副团长又给我讲了他当兵哭鼻子的故事,和当兵要善于改造自己的道理……


  渐渐地,我的拘束感消失殆尽,也和副团长互动起来。看我也随和起来,情绪也挺好,副团长一时兴起,就随手拿起了二胡拉了起来。


  从副团长起弓一霎那,我就暗笑,水平太一般了,音律不准,运弓不匀,他拉出的音调犹如一扇老朽木门发出的开门声。要知道,我可是对民族乐器有过几年的专业训练的。我耐心地看着副团长摇头晃脑地“开了半天门,”趁他一个空挡,就接过二胡,调了一下琴弦,熟练地演奏了一曲独奏《子弟兵和老百姓》。顿时欢快流畅的乐声充满房间。


  副团长一见这状,疑惑地看看二胡,又看看我的动作,搓了一下手,嘴里嘟嘟囔囔的说,还是我来拉,嗯嗯你拉的没味,还是我来拉……


  副团长的身材并不怎么高大,但却非常魁梧,一身黑里泛红的飞行服绷在身上,显得充满活力。他长有一脸络腮胡子,但平时刮得非常干净,有时胡子长起来,给人非常威武,但又不失亲和。特别是他那地方口音非常浓郁的普通话,说起来从不刻意掩饰,给人有种狂放的感觉。我非常欣赏他站在部队前训话时的自信,并想像他在天空中带领机群翱翔的英姿,每当看到他,心里就特别踏实。


  他的家住在离机场不远的市区,但他却不经常回去,总爱和我们战士搅在一起,打球,下棋,侃大山,还会参与我们战士间为一些鸡毛蒜皮小事,而争得面红耳赤。有时回家了,又爱约我们几个相对比较熟悉的战士到他家里玩。其实,他更放不下的是那把二胡,有时哧哧拉拉地一个人拉上半天,还觉得意犹未尽。


  他爱战士,但严于要求战士,原则问题绝不儿戏。有时严的苛刻,甚至可怕。


  当兵一年多后,我就被提为班长,副团长得到消息后,比我还高兴,特地拿来照相机,给我们班照了合影。嘴里还一改“小刘”称呼,一个劲地“班长班长”的叫,把我叫的屁颠屁颠的。


  当兵两年就有些油条了,环境熟悉了,业务顺手了,胆子也就大了。


  那年七月份,第二期学员飞行训练正进入高潮。一天下午,我接到通知,第二天要飞复杂气象科目,让我们为飞行员凌晨备餐,于是,我做了简单安排。第二天凌晨一点,我准点起床,先到外面看了一下天气,只见明月高悬,星光闪烁。我嘴里嘟囔一句“这天肯定飞不成”。因为整天和飞行员呆在一起,对他们的飞行业务也有所了解。飞复杂气象科目,复杂气象是必备条件,按我们的话,最少也应该是个阴天。于是我就放松了神经,看了看正在梦乡里的几个战友,真的不忍心喊醒他们,就一个人静静地到了餐厅,只做了几项表面上的准备,听了听远处的公鸡打鸣声,然后,坐在凳子上打起盹来。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一声断喝惊醒了我,“谁在值班?”我连忙起来,一看是副团长,就轻松下来。副团长一见我睡眼惺忪的样子,疑惑的问:“你的人呢?备餐好了吗?”见副团长问话,我大大咧咧地说,“团长你看,日头就要出来了,飞什么复杂呀?”副团长没有接我话,而是严肃地问,“你接到停飞通知了吗?”我一看副团长严肃起来,心里也有些毛,嘴里支支吾吾起来。副团长显然非常生气,粗粗的胡子茬也好像竖了起来,他喝了一声,“现在立马准备,要是误事,我处分你!”说完,噔噔蹬地离开了餐厅。


  我立刻紧张起来,火一样的唤醒了战友,加倍努力干起活来。正在准备当中,停飞命令下达了……


  我像泄气的皮球松弛了下来,心里还很得意自己的先见之明,觉得副团长小题大做。此后,副团长过来就餐,还和过去一样跟我们开开玩笑,没有再提早上的事,我见状也就不把这事放在了心上。


  谁知,周末团里在机库召开大会,副团长当着全团的面,将我的这件事抖了出来,并且拍了桌子,发了脾气。会后整队撤出时,我觉得全团的人都把目光投向了我,我尴尬得无地自容,心里狼狈透了。


  年轻人爱耍脾气,会后第二天,我就开始压床板了。其实压床板并不舒服,压一天两天还可以。第三天就开始浑身上下不舒服,是说不上来酸痛,脑子也会变得混沌,恍惚隔世之感,说实话比坐牢强不了多少。但自己觉得委屈,和首长顶嘴是军中大忌,为了抗议,闹情绪时压床板就是绝招。那天会后,我对班里工作做了安排,就躺下压床板了。压到第二天,连长到我宿舍地来了一趟,看着我眯着眼睡觉,就对着我的脸吹了一口气,“睡着了?”见我没回答,就笑眯眯地不动声色走了出去。第三天上午,营长也来到我的宿舍,转了一圈,在我的屁股上使劲拍了一巴掌,没说一句话也溜了出去。他们走后,我心里自叫苦,咋都不给台阶呢?压到现在浑身都麻木了,早知道还不如去猪圈清理猪粪了。


  机会来了,第三天下午,我正在床上磨叽得难受,正想着如何下台阶,只听通讯员在外大喊,“一班长,副团长电话”。听到这声喊,我真的佩服部队领导的教育艺术,不早不晚,火候拿捏的太准了!但我还得装硬,回了一声“病了,不接!”过了一会,通讯员进来笑眯眯地对我说,“副团长说了,你这个兔崽子要是耍架子,他就亲自来。”听他一说,我有自知之明。当着通讯员的面,磨磨蹭蹭地爬起来,故意把头发整的乱七八糟,有些萎靡地去了副团长的办公室。


  我一声报告后,副团长抬起头,本来很严肃,可能看到了我的颓废劲,就忍不住笑了一下……之后,他收敛笑容,非常严肃地和我谈了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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