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我经人介绍,来到一家全城最豪华、最气派的汽车修理厂当学徒。
老板对我很热情,也很照顾,并且提供最优厚的待遇----每月给我五百元薪酬。
我很感激,因为在这家修理厂当学徒,老板是从来不付报酬的。
第一天上班,修理厂的师傅都对我刮目相看,因为我是这家修理厂有史以来第一个领薪资的学徒工,所以他们人前人后都与我兄弟相称,还私下问我,你是老板的亲戚?!
每当面对如此尴尬的局面和问题,我不知所措该如何回答,既不点头也不摇头。
直至下午下班后,老板把我叫进办公室。
小李,晚上只有你和哑巴师傅住在修理厂,最近我发现那些留宿的、还没有完全修理好的汽车总是莫名其妙缺少汽油,我怀疑……总之你要多留意。老板郑重其事对我说。
原来他支付我工资,是有条件的;待我满口应承下来后,老板才放心地开车回城内的家里去了。
吃完晚饭后,哑巴师傅呼前喝后把我推出修理厂,然后锁好厂门。我很担心,不禁想起老板的吩咐,但又经不住哑巴师傅的推搡,便屁颠屁颠地走进灯火通明的大街上。
哑巴师傅满脸笑容,一路指指点点,样子就像一个快乐的导游小姐,不断地向我“介绍”着这座城市的每一处风景。
修理厂地处城郊,穿过一条长长的偏僻的公路,就能直达热闹非凡的市区。不知不觉中,我被这位热情的“导游”带进一座美丽如画的公园。
哑巴师傅更是手舞足蹈起来,又像一个淘气的孩子,时而偷偷摘下一朵花,时而在草地上打几个滚,时而在树荫下偷看情侣相拥接吻的情景,然后一闪身,激动地疯跑而去……
玩够了,哑巴师傅才拉着我回去了;我和他累累的躺在床上,很快“呼呼”熟睡。
第二天,老板一大早开车过来了。他严肃地在修理厂内转了一圈,然后把我叫进办公室。
小李,昨晚哑巴在干什么?老板一见我便气呼呼地问起来,刚才我看见那辆昨天修好的丰田小霸王的油表少了五公升!
我……我昨晚跟着哑巴师傅出外玩了一阵。我不敢隐瞒老板,如实回答。
这哑巴,肯定是偷油贼!他故意支开你,目的是让外贼溜进来。老板毋庸置疑,用很肯定的口气说。
老板,我一刻也没离开过哑巴师傅,直至睡觉。我苍白无力地为哑巴师傅争辩,反而激起老板的愤怒。
你去叫哑巴过来结工钱,我可不敢留用一个偷油贼!老板几乎暴跳起来,吆喝着对我说。
一小时后,哑巴师傅脸色阴沉地从老板办公室走出来,两眼红红的回到宿舍,默默地收拾自己的铺盖卷儿。
望着他无助的背影,我心如刀绞,更痛恨人世的无情和冷漠。
晚上,月色朦朦胧胧地洒在空旷的修理厂,我一个人望着空荡荡的宿舍,哑巴师傅那快乐的身影和无助的表情,时常在我脑海里翻腾。
不!老板不应该如此轻易就把哑巴师傅炒掉,今晚我一定要把偷油贼揪出来,还哑巴师傅一个清白之身。月色下,我久久地望着那辆还未被车主取走的丰田小车,同时迫切的希望偷油贼再次现身。
很遗憾,因为白天干活太累了,我守到晚上十一点,便斜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睡着了。
不知什么时候,我做梦一般从床上爬起来,隐隐约约听见一辆车开了进来,那车灯,久久地照着修理厂……
透过窗户,我看见,厂长从驾驶座上走出来,然后弯腰殷勤地拉开后座车门,走下来的竟然是一身妖艳的老板娘;再定睛细看,我不禁大吃一惊,他们开的就是那辆丰田小车!
哑巴师傅啊,这次你真的是吃了哑巴亏了!“偷油贼”终于被我认出来,但心里一遍又一遍重复着想,明天我能向老板指认厂长和老板娘就是“偷油贼”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