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桥,浙江重镇,富甲一方,是绍兴县府所在地。会稽山下有两绍兴城,一是鲁迅先生故里的绍兴市;二是县衙在柯桥的绍兴县。绍兴县数十年来附廓市府,2001年迁回素有“金柯桥”美称的柯桥镇,龙归大海,一飞冲天。 上世纪九十年代初,轻纺工业发达的柯桥镇真所谓凤凰涅槃,地覆天翻。兴起于镇上的中国轻纺城挟天时地利之势,短短数年中一扩再扩,建筑面积达200多万平米,成为国内规模最大的纺织品集散中心,也是亚洲最大的轻纺专业市场。历史悠久的柯桥镇乘势而为,迅速发展;绍兴县衙迁来后,更是街市繁华,商贾云集;漫步大街,人来车往,但见高楼林立,商厦毗邻,俨然城市气象。 我是柯桥镇上常客,镇上的几家纺织厂是我们公司的产品用户,时常去走访的。柯桥镇山清水秀,镇东北的瓜渚湖清波粼粼,是我晨练的喜爱处。镇外柯岩,湖光映碧,峰峦叠翠。我更钟情被誉为柯桥一绝的古纤道。运河畔绵亘数十里的古纤道始建于唐代,也称纤塘路,是拉纤人的路。一座接一座的小石桥,用青石板、青石条垒砌而成;“白玉长堤路,乌篷小画船”,乃绍兴水乡一大奇观。每每在晨曦里夕阳下眺望那傍野临水的石板道,宛似白练般轻盈飘拂,迤逦消逝于水天极目处,我遐想无穷。 冬天的一个傍晚,我和陈师傅在金华义乌待了两天,轻车熟路又北向柯桥。帕萨特车刚下杭金衢高速杨迅桥口,陈师傅接了个电话。陈师傅大号陈锋,矮个子,当兵出身,平时烟抽的多话说的少,开车水平一流。我出差就要他开车。我俩约法三章:高速公路上和房间里不能抽烟。此刻他刚点着烟,一手把着方向盘,一手握手机,忽而大笑,忽而骂骂咧咧,兴奋得异乎寻常。 我听明白了,来电话的是十多年前和陈峰一起在甘肃金昌当兵的战友,是陈峰的班长。他好容易搞到了陈峰的手机号码,十多年未见的战友今天通上了话,激动得语无伦次。两人在电话里骂骂咧咧就为了抢着要请客喝酒,原来这位战友在柯桥打工已几年了,知道陈锋今晚宿柯桥,一定要尽地主之谊。 陈峰告诉我,他叫王振国,一个大好人,忠厚老实,吃辛吃苦,任劳任怨。人太忠厚了就会遭欺负。部队里救灾抢险,养猪种菜,站岗做饭,都少不了王振国;可提干、念军校、志愿兵、驾驶员他都挨不上;当了几年兵,就混了个一无用处的党员班长。王振国是苏北射阳人,复员后在家务种地,现在来柯桥搞什么贵金属冶炼就不清楚是咋回事了。 半个小时后,小车停在柯桥镇上轻纺城。一个穿着短式军大衣的中年男人站在大街旁路灯下,平顶头,身材高大,手里提了两包东西。陈峰像警匪片里的特技演员般飞身扑过去,俩人抱在一起又笑又闹,不知情的还以为在打架。两个当兵人久别重逢竟如此激动,这份情谊旁人是难以领会的。 王振国实在人,上了车就叫我大叔,他带我们去他住处途中,两次说道:住的地方实在不像样,不要见笑。我以为他客套,也没在意,没想到走进他那低矮昏暗的窝棚,真让我惊愕不已——锦绣般繁华的柯桥镇上竟会有这样的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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