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下辈子我争取变一只白狐，你呢，还做今世的书生。

是的，你本就是一个书生。平日里，我开玩笑，老叫你：书呆子。因为，你买的书多，看的书多，买书还讲究，要看版本，不像我，只要是我想看的书，管它是哪出版的，管它是什么版本，能看就行。你教我：好的版本，在阅读的愉悦之后，有收藏价值。好的出版社出的书，排版，纸张，内容质量都远远胜过乱七八杂的出版社。自此，对书，我也越来越挑剔，挑剔版本，出版社，还挑剔翻译作品的作者。

在没有认识你之前，我也买书，看到喜欢的标题，就买，买回来的书，有时候，寡味得很，看到一半，有的只翻了个开头，不喜，就束之高阁。认识你之后，每次买书，都会征求你的意见，这书值不值得看呀，这个版本好不好呀？这个人的翻译和注释怎么样啊？反正，在我的眼里，于书，你是百事通，没有不懂的。任何与书沾边的问题，只要我提出来，就一定会从你那里得到答案。这几年，我的书架上逐渐充盈着你的影子，几乎三分之二的书，都是从你那里得知。有时候，懒惰，你提起某本书值得看，我故意说自己搜不着，你搜索完，把地址给我。再跟我玩笑：“书好像跟我比较亲”。我的那点小把戏，哪能逃过你。去年，有几本书，网络上没有，你从书市上千辛万苦地寻了买回，遥遥远远地寄给我。

而我，对你所做的种种，接受得安心又安然。从没有想到过，要回报给你什么。只是，聊到出书时，跟你开玩笑说：“等着啊，等我想出书了，先送你100本糊你们家墙壁。”你说你记住这话了。我倒慌张起来，晕，万一我这辈子没出书怎么办哪？岂不成了骗子？不过，即使我真成了骗子，我知道你也不会怪我。

记得初相识。那天，天很蓝，云很白，空气里，有干草花的味道。没有惊鸿一瞥，也没有一眼万年，只是彼此云淡风轻的一笑。然后，就是一泓早春的明媚。暖厚的阳光，覆在手背和脸庞，从此，我们之间，朗月清风。

朗月清风，我是喜极这几个字的。有淡雅的茶香。简单，纯粹，宁静。从不相扰，似不相干。在不同的城市，各自生活。你在你的城市和别的女孩恋爱，我在我的城市和别的帅哥卿卿我我。你在你的城市和同事朋友K歌拼酒，我在我的城市挽着别的女孩子逛街泡咖啡厅，在三楼肯德基的窗口，静静地端了杯冰可乐看人流。

你和同事朋友K歌拼酒的时候，肯定也从来没有想起过我，因为，我和女友逛街泡咖啡厅，静静端了冰可乐看人流的时候，也从来没有想起过你。只有一回，你刚刚K歌回来，喝了不少酒，有点晕。上来，聊天。趁了你没清醒，我说：“快点，拍了你现在的样子我看看。”你还有点意识，不肯。我逼着你，非要看你酒后的样子。经不起我的“威逼利诱”，你拍了发在Q里，嘿嘿，很傻很傻的样子，眯缝着酒醉后的眼。完全不像没醉酒时的你：文质彬彬，笑容温和而阳光。只记得我自己，偶尔，深夜窗前与星光的对语里，会看见明亮的一颗，落在窗台。

你总夸我，信手能成文。你说你生病了，刚刚吃了一碗辣米粉，好多了，于是，我写了《江南米粉》；你说，你刚刚买了南瓜花回来，于是，我写了南瓜藤南瓜花；和你聊起古物文玩，写了《十万春花梦里寻》；和你聊起葡萄，写了《与野葡萄有关的》；和你聊起童年，写了《绵延在唇齿间的味道》……这些字里，没有提一个字的你，却字字因你。

你只是懒惰，其实，你要写，远比我写的好。你的古典文学底子，常常让我羡慕，你教我：诗词是要背的。我背不下来，没有恒心，你教我：不多背，一天临睡前背一首，白日走路或者闲的空挡，多默念，再巩固一下。我虽不是一个聪明的学生，但绝对是一个听话的学生。由此，读完了《随园诗话》，背会了半本《纳兰词》。偶尔也会偷偷懒，但只是偶尔。

你比我小。可是，远比我淡定，沉稳。在你面前，我从来找不到“大”的感觉。你曾戏言问我：是不是我有点少年老成？我也戏答：是呢。心里，却是将这样的“少年老成”暗喜了千万遍。做任何事，你远比大大咧咧的我细致，精心。读书，习字。你的字里，难得找到错别字，而我的字里，通常，别字连天。

喜欢在你面前和你没心没肺地开玩笑，你居然红了脸，我偷偷乐不可支。记得有一次，开过了头，你有几天不理我，我问你：真生气了呀？拿我的嬉皮笑脸你无可奈何，说：“没有”。我还不依不饶：“就是生气了。”你只好说：“当时是有一点点。”我知道，看我低声细气，你早没了脾气。

你恋爱，我帮你出主意：“女孩子嘛，都喜欢听甜言蜜语，你多说点三。”“要对人家好点，要多让着点人家。”你呵呵乐。我也没心没肺地笑。是真心的想你幸福，想你轰轰烈烈地爱，铭心刻骨地爱。

平日里，我们之间，难得发一回短信打个电话联系，哪怕一些重要的日子，比如，我的生日，你的生日，都过了好长时间，才蓦然想起：哦，你的生日都过了呢。也不言语，就当，永远遗忘着。

我从来没有认真地追问过朋友真正的含义，我只知道：四季的湖水，微蓝，宁静的湖面，绣满了月光。即使潇湘与秦，即使我踏足多远的远方，丢掉了多少腕间的珍珠，也不会，将与你有关的这一颗，遗落在岁月的浩茫人烟。

你会在那里，我会在这里，彼此看得见，如若，艰难不期莅临，你一定会来，我也一定会去。

我不知道，书生与流氓哪个好。很久以前，我是喜欢书生的。喜欢书生的儒雅，喜欢书生的清宁，喜欢书生的不与世争，可你说：下辈子你不做书生，要做流氓。我知道你为什么要做流氓，因为，你说过：百无一用是书生。书生不能说：我是书生我怕谁，但，流氓可以说啊。可以说：我是流氓我怕谁。

-------如若，下辈子你做流氓，那我做村姑好了，流氓一般都会对村姑多看几眼。

我要生得俏丽点，让你，一眼就可以看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