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喜忙乱的不知所措,土地放不下去,眼看就要备耕。更重要的是自己是代课教师,虽然是农村户口,挣得是公社统筹款,一个月34元人民币。 在社员们眼里,是吃皇粮的,比起生产队一个工分毛二八分简直就是天上和地下,怪不得在分地会上人们提起,不给在学校,供销社,粮食局,公社上班的人分土地也有几分道理。 好在这一批吃皇粮的人,户口全部在农村,当时最盛行的“亦工亦农”“亦商亦农”和“依农代干”。 不但旗县有,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务院副总理陈永贵也是“亦工亦农”,小老百姓就多的去了。 这批人挣的是人民币,口粮是生产队里分。城里人的粮油副食等供应一点也没有。生产队好一点,分标准口粮粗粮380斤,不好的生产队280斤。多一半是玉米和高粱,只有100斤小麦。 每年分口粮时,是这批人的年关。 生产队队长和一些社员,红红眼睛就要滴血,让这些人交清全家人的口粮款!你想一想,一大家子八九十来口,口粮款每人平均四十多元,如果交不起,七扣八扣,再求爷爷告奶奶,低三下四,宽限几天,凑够口粮款。 四喜的妻子兰英更是急得嘴上起燎泡,一些挣皇粮的人没有办法,为了全家人的口粮丢掉工作,回生产队当社员,可以分到以工带粮,口粮款可以长支。 哪怕自己跑断腿,借钱还口粮款,也不让四喜辞职。 人民公社大集体,糠菜半年粮,山药蛋也成了主粮。秋风凉草木枯,正是起挖山药蛋的季节。生产队派社员前面起挖,把山药蛋堆得像小山似的。起挖完一块地后,村子上至七八十岁的老爷爷老奶奶,下至五六岁的娃娃全部出动,到地里拾山药蛋。说是拾,实际上是挖。 四喜和兰英当然也不会落在别人后头,有的人用小铁铲,循着挖过的山药蛋窝子,一窝子一窝子找,这样挖省力,挖出来的山药蛋完整,速度慢,可是数量少。 四喜在前面用锄,沿着挖过的山药蛋窝子刨,不一会满头大汗,可拾到的山药蛋多,容易挖烂。 生产队收获完山药蛋后,按人口分,按以工带粮分,如果还没有分完,再按户分。这样三分二分,我们家的院子里的山药蛋也变成了一座小山。 兰英把山药蛋细细的分成四等。头等的山药蛋是光滑无破损,无虫眼的,大一点的凉晒七八天后入菜窖,是准备今年冬天明年春天食用的;中等有虫眼,呲牙孬容易坏的,装在袋子里,准备现吃;不大不小和鸡蛋差不多的,光溜溜的,单独装在一个袋子里,准备烧着吃;小的像纽扣,还有的被风吹成了墨绿色的山药蛋是猪的饲料。 山药蛋的吃法五花八门,煮粥做饭离不了。虽然米少,多放入山药蛋,面葫芦,黄萝卜,一煮一大锅,味道鲜美不说,主要是喧肚皮,能放开肚皮吃个打饱嗝。 炒菜烩菜不管油肉多少,放入山药蛋一样可口入味。如果能够吃上一顿猪肉烩菜山药蛋粉条子,那是过年的佳肴。 四喜和兰英的四个孩子,不大不小,正好应了庄户人那句:“半大小子,吃死老子。”吃的多消化快。三四碗山药蛋和面葫芦汤汤下了肚,还望着锅底,还要吃二三个玉米面窝窝头垫底。 尤其在寒冷的冬夜,生产队每天开会开到十一点多,散会后小子和姑娘们还要排练文艺节目,一直折腾到十二点多。肚子里的那点汤汤水水早已摇筛光了,饿的前面的肚皮贴到后脊梁。 四喜早已睡下,兰英还在煤油灯下做鞋。看见孩子一进门,兰英的头朝火炉子边一点微微一笑,孩子早已会意。扑到火炉子跟前,刨出已经烧得焦黄山药蛋,连吹带打,打后的烧山药蛋更面更沙。有时候连皮也剥不净,狼吞虎咽,几个热乎乎的烧山药蛋下了肚,连梦也是甜的,是热的,那种慈爱,那种亲情,是无法用文字描述的。 可是现在,人家不给分土地,这一家子该怎么办呀! 这时候,玉海来到了儿子四喜家,一进门还没有坐好,水也没有喝一口,看着这一家子六口人,第一句话:“孩子啊,土地比命重要呀!” 这真是:阳婆婆一落兔钻山,没有土地咋样把家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