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喜一不敢声张自己这三天上访的事情,二不敢到其他“亦工亦农”人员家去串门子,防止被别人误以为搞串联,影响村社正常工作,弄不好头上扣上一个反革命或者是坏分子帽子,自己这一辈子完蛋了,影响到儿孙们几辈子的前途。 今天是星期天,一大清早,四喜一个人在家里,想着心事。 世界上的事情是难以预料啊,他想起来下放到自己生产队的一个老右派,有人说他曾经是左联作家。 河套的大漠孤烟,是可以入诗入画的。苍莽的荒沙,雄沉的号角,在今天的我们只能意会。 大漠孤烟是一种悲壮的美,在那种霜雪映铁甲,西风鸣胡笛的悲凉场景下,有多少可歌可泣的故事值得我们回味。 人到了华发如霜、消瘦如菊的垂暮之年,更会重温大漠孤烟的梦,因为那个梦让自己心疼得流泪,联想现在的世态炎凉,缺少了多少人间的真爱。可是,厉风透骨只能使人扭头回避,不会让人弯腰。人无论缺少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能缺少风骨,缺少人的气节。 生产队这位老右派就是见证。因为在反右斗争中,他说了几句老实话,被打成了右派,下放到了我们生产队,我把他们家的遭遇写成了打油诗: 他身上有块补丁 他的心上也有块补丁 补丁多了 补丁压着补丁 他从不因补丁而失去自尊 沉稳的他穿过岁月 爷爷因[黑类]被游街批斗 父亲因[右倾]被关押放流 哥哥因[文革]被戴帽看守 历史给他破碎的日子 命运让他缝缝补补 他没有趴下 他没有低头 只是在心上 补几块补丁 在脸上 他缀满了春风 他的孩子长大了 孩子的衣服上没有补丁 他更希望 人生 没有补丁 四喜家生长在乌兰布和沙漠边,从小和沙漠打交道,家乡的名字叫沙罗圈。见惯了黄沙茫茫,遮天蔽日的沙尘暴。在沙尘暴肆虐的日子里,照样去上学,父母照样去种地,牛羊照样去沙窝里吃草。 梦之所以会让人刻骨铭心,就因为它只是梦,没有梦的生命,是可悲的;但是,沉溺在梦中不愿醒来,生命是可怜的。我们没有理由去说教别人不去做梦,更不能强迫自己不要做梦。有理想,有一个奋斗的目标,有一个追求。 大漠是有灵魂的,大漠是有情感的,它更有灵动和神韵。 她温柔的时候像水,由你撩拨。即使你在她身上打一百另八个滚也不会发怒。她会把甜甜的沙奶奶让你品尝;她会把沙竹让你编筐;她会把沙漠人参苁蓉献给你…… 可她一旦发起怒来让人敬畏,可是你掌握了她的脾性就不觉得可怕,“知性者好同居嘛”! 我们离不开水,有了水才能生存。沙漠上虽然水源奇缺,人类文明并没有与这里隔绝。 喜欢沙漠,就像喜欢自己一样! 四喜不由地想起来生产队东沙窝里的那些个地,都是“沙盖楼,插根筷子都发芽”的好地呀,将来会到水的手呢? “砰!” 四喜家的门被撞开了,进来的是刘福福和况吴西几个“亦工亦农”人员,拉着四喜的手就走。 福福一进门就说: “走,咱们抢台帐去!” 这真是:“铜勺勺放在铁锅里,捞稠的就要手举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