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忆中的半块豆馒头,整整温暖了我三十年。 那用红糖和的豆馅,至尽还在我的喉头生出甜甜的津。 那半块白面豆馒头,是隔壁班一名叫曲焕英的女生送给我的,自打吃了她送给我的半块豆馒头 ,她那娇小,俊秀,聪明的摸样连同那半块豆馒头一起进入了我的记忆,一直温暖我以后的日子。当时,我还不知道什么叫爱情,只是自打吃了她的馒头后,就特别想见她,而当见了她之后,脸“腾”一下热起来,心跳得非常厉害。和她不知说啥是好了。而那段岁月又偏偏给我创造了与她在一起的机会。在初中的三年里,我在四班当班长,她在五班当班长。我们的脖子上都挂着教室门的钥匙。 每天早晨上学,我总是第一个到校,我把教室里的炉子刚点着,就听到她开教室的门声。我不由自主地就到她的教室,帮她生炉子了。 那年月生炉子比较困难,没有引柴,没有煤块,生炉子只能用玉米骨头引火,等玉米骨头着旺了,在上面填点湿煤面。这样生炉子,她是很发愁的。每天早晨她早来的目的,也是希望我能帮她生炉子。 我帮她生着炉子后,用书煽风,使炉火更旺些。等炉子里的火旺起来了,我把炉底里的灰掏出来,倒到垃圾桶里。回来后,把带来的玉米面窝头放到炉子底下烤一烤。炉子底下的火,火红火红的。用不了十分钟,窝头就烤出了焦黄的硬皮,吃起来又香又脆。 这时,她从书包里拿出一个大馒头,也放在了炉子底下,等馒头烤出象熏鸡一样的颜色,她从炉底拿出来,由于烤得太热了,有点烫手,她试了几下,也没掰开。烫得她直吹手。最后,她咬牙,终于把馒头掰成两块,她把块儿大一些的递给我,我没好意思去接,她又递了一下,我用目光看了一下她的表情。她那白皙细嫩的小脸蛋,微微泛起一层淡淡的红晕。 我俩坐在炉子前面,边烤火,边吃豆馒头。吃豆馒头的时候,我几乎没有抬头。等我吃完了豆馅馒头,抬头看她时,她那半块还没吃。在我吃的时候,她一直在看着我。她把豆馅馒头放到嘴边,咬了一口,然后慢慢地嚼了起来,我看她嚼东西的表情特别好看,她的目光在与我的目光碰在一起的时候,她不好意思地低了头。我也赶紧把目光移开了。 教室外有学生们的脚步了,我赶忙起身,并自语说:“我到教室看看炉子。”就从五班教室出来了。 在三年的初中时光,我最喜欢的就是过冬天,因为到了冬天,我可以帮她生炉子,每天早晨可以和她坐上一会儿,说上几句话。 到初三快毕业了,我们似乎对对方都有了些好感,除了冬天的早晨可以和在一起,教室的炉子一撤,我就不能再接近她了。 为了能见到她,或者能和她说上一句话,我经常到水泵去挑水,因为在她家和我家之间有一个水泵,是大家公用的水泵。 夏天她爱到水泵的池台上洗衣服,每次见她洗衣服,我就挑着水桶到水泵担水。 她见我来挑水,她只是向我微微一笑,把水盆从水泵下端开,让给我接水。我说“不忙,你先洗吧。”她也说:“我也不急,你先接水吧。”水泵管的水哗哗地白流着,谁也不去用。最后,她又把盆放在水泵下,洗她那件最爱穿的白底小粉花的上衣。 在她洗衣服的时候,她那又粗又黑的大辫子,垂在了盆边,有时沾上了水,她用手往背后一甩。不一会儿就又垂了下来,她接着又是一甩。她的动作特别娴熟,大辫也特别好看。 当她洗完了衣服,一条大辫子就垂在了略微有点隆起的胸前了。看到她的模样,使我马上想起《红灯记》里的李铁梅。但她不叫李铁梅,她叫曲焕英。她的名字和她的模样比李铁梅还俊还好听。 她家的情况我比较清楚。父亲和姐姐在一个厂里上班,母亲也在厂里做家属工,二姐,三姐,妹妹和弟弟都上学。家里的日子说不上好过,但也不太困难。因为在七十年代谁家能上豆馅馒头,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初中毕业后,我第一个报名下了乡。由于下乡随父亲的单位走,因为她父亲的单位和我父亲不在一个单位,她下乡到什么地方我不知道。但我始终打听她的去处。结果一无所获. 回城后,听说她在市里一家调味厂当工人,并且在下乡时就结了婚。但我始终不甘心,还是四处打听她的情况。因为在我的记忆里,她的形象太深刻了。特别是她送我的那半块豆馅馒头,一直温暖着我的情感,和我今后的日子。 曲焕英同学,你在哪里呀,你还记得那半块豆馅馒头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