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家哥哥比我大四岁,他还有个弟弟比我小四个月。我家里,在我上面有两个姐姐。 据说,当初在冯家妈妈怀着他弟弟,我妈妈怀着我的时候,两个妈妈就偷偷商量着,如果两家再生下来的孩子还是清一色,就把最小的互换一下,也好让两家的花色齐全起来。 等到我和冯家弟弟先后出生以后,戴着眼镜的冯家爸爸把冯家妈妈拉到一边,认真地对冯家妈妈说:“我看还是不要换了吧。”就这样,我没能成功地被换出去,而成了他们的干女儿。冯爸爸的这句话也成了冯妈妈一辈子笑话他是书呆子的有力证据。 前几日,在今年的台风第一次来临的那个下午,冯家哥哥路过我所在的城市来看望我们一家,然后又急急忙忙地说要赶晚上的火车回武汉。 看着他这行色匆匆的样子,我们都挽留他多呆几天。他却认真地说:“不行呀,我已经出来几天了,家里还有孩子呢。” 我又惊又喜:“什么时候生的?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你们不是一直要做丁克家庭吗?改变主意啦?”心想,现在冯妈妈该高兴了。 冯家哥哥笑嘻嘻地说:“我把老婆当孩子呀。”哦,原来是这样啊,我们笑着。 冯家嫂子名字叫群,皮肤白皙,身材娇小,秀秀气气,和个子不高的冯家哥哥从外形上很般配。 冯家哥哥人极为聪明,从小就淘气。据他讲,就因为淘气从小时候起,就经常受到冯妈妈给予的不公正待遇。也不知,是不是想早一点逃脱妈妈的控制,他吊儿郎当地读到了中专毕业就工作了。他的这纸文凭曾经让身为水利专家的冯爸爸和做老师的冯妈妈叹息和不解,为什么如此聪明的孩子却不把心思用在学习上。对他的文凭更为不满的是群的母亲。因为群从小就听妈妈的话,一心一意好好读书,在小镇上从小学读到了高中,然后又来到了武汉读大学,而且是本科,在八十年代算是很优秀的了。于是,在冯家哥哥不远千里,去群的东北老家上门提亲时,群的母亲说出了她的看法。她说:“你是中专毕业,而我女儿是大学毕业,你们没有共同语言。”冯家哥哥马上说:“这不是问题。照您的说法,那她找一个大学生,不同的专业也没有共同语言呀?”一句话说得群的母亲无言以对,只好把女儿嫁给了他。 没办法呀,她什么都不会呀。我哪曾想她一个东北小镇上出来的,怎么可能不会做家务呢?而且,她妈妈那个能干呀,真是没话说的!我原想她总应该学点吧,结果她说,我妈妈就叫我读书。”冯家哥哥说着摇摇头。 都结婚十几年了,她还是不会吗? “是呀,叫她洗碗,不一会儿,你准能听到厨房里嘣的一声,那一定是碗摔碎了。你要说她,她就会慢声慢气地说:‘做事哪有不犯错的?做得越多犯错的机率也就越大。’” “她呀,洗衣服从来不分内衣和外衣,总是一股脑地全放进洗衣机里。我跟她说要分开洗,她说:‘那怎么分得清?’ 我就一一给她讲呀,结果她摇摇头说:‘你说那么多,都快把我吵胡涂了。’然后瞪着一双眼睛问我:‘你能分得清楚?’我赶紧点头说:‘能啊。’‘呵呵,那你来。’” 哈哈,那她工作上呢? “她工作呀,绝对没话说,认认真真踏踏实实,也从不和人耍心眼扯是非,她管的人呀,有刚毕业的大学生,也有退休反聘的老人,全都服她。” 这说明呀,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她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工作上了,像你爸爸。 冯家哥哥频频点头称是。“今年春节休长假的时候,她主动要求洗衣服。我躺在床上凭我的经验听到声音不对,跑过去一看,衣服在里面滚来滚去,而里面没有水。” “最可笑的是她说要对我好,要给我织衣服,买回各种各样针织的书籍来看呀,再去请教朋友和同事,最后决定给我织一条毛裤。若干天后,我美滋滋地去欣赏她给我织的大约两三寸长的毛裤,结果发现裤腰那里根本没有对齐,有一边长出来一截,她居然就这么拧把着织了两寸都没有发现不对劲。我问她怎么会织成这样,她也迷惑的摇摇头说:‘不知道呀,她们教我的。’那些朋友大喊冤枉,说是她起针的时候没起对。” 她脾气好呀。 “是,是,是。她脾气确实好!我要向左,她绝不向右,而且,她从不挑别人的不是,听她说的最多的就是:‘好吃。’” “我有时也烦呀,前两年,我有时候烦的不想回家,经常玩到深更半夜才回去,后来有件事情改变了我。” 深秋的一天,冯家哥哥半夜两点钟才回家,走到楼下的马路边远远地看到了群。她正抱着自己瘦弱的双臂,在黑夜的凉风里原地踏步,不时地把脸侧向左边看看,再侧向右边望望。冯家哥哥赶紧上前去问她:“你怎么不在家睡觉呀?”群一脸忧愁地说:“你没回来,我担心,我睡不着。”冯家哥哥一把楼住冻得瑟瑟发抖的群,暗自在心里说:“我这辈子算栽在你手里了!”然后,忍住眼泪对自己又像是对群说:“我认了!” 从此,冯家哥哥再也没有在外面玩得流连忘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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