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爷,这西瓜多少钱一斤?”
“五块,都是自家收的。”老大爷收了收眉头
“这瓜听着有那么熟么,怎么卖这么贵啊。”小伙子旁边的姑娘用纤细的手指关节一边敲了敲一边说。
“熟啊,都是熟的,都是熟了才摘得。”由于没有遮阳伞,大爷的脸被阳光照的舒展的不太开。
“您给拉一块看看。”小姑娘说道。
小伙子明显没有这般仔细,站在摊子前面有些不自在,也许再加上男子性格中少有的多愁善感劲儿,看到女朋友如此这般“刁难”一个老农,也有些脸面上挂不住并带有一些愤怒。
老农看了看表,那个在一般人看来完全可以列入破铜烂铁的东西,圆圆的表盘,硕大的机械盒,两只已经完全被氧化成红色的细脚费力的站在西瓜摊上,上扣的旋钮也已经锈住,让人看来如若不是费上很大力气,是很难转的动的。
看过表之后,老农掏出一把折叠刀,不知是触动了哪里隐蔽的机关,光亮的刀刃像一道白光涌现出来,映着阳光,小伙子和姑娘的眼都有些睁不开了,老人手起刀落,在西瓜上划了一个个规规矩矩的三角形,抬起手,扎起的瓜瓤流着鲜红的血液,姑娘沉默了,小伙子释然了。
老大爷又局促不安地看了看表。
“老……”
“小伙子,”老农打断刚刚吐出一个字的年轻人,“能多买就多买点儿吧。”
虽然是动了同情的心,但是小伙子着实被老人的这一句说得有些愣神,此前买东西从没遇到这样劝人的,如此直白。
小伙子一时没有说话,不好意思反驳,毕竟老农说出此话完全可以理解,只是措辞不太适当,也不好意思说好,因为水果这种东西一次多买,不如随吃随买,毕竟每天回家的路上都有卖的。他把头转向姑娘,姑娘正皱着眉头。
也许是刚才丢了脸面,因此有些羞愧,姑娘这时候做决定明显要比小伙子容易而坚决,想到瓜好,即使多买也无所谓了,为了这个伏天能天天吃到二十成熟的瓜,即使冰箱拥挤一点也可以接受了。
从掏钱到小伙子将西瓜装上车,之间的过程,三人都没有说什么,一切都建立在理解与温和的基础之上。
车开走后,老农看了看表,看了看摊上的瓜,大概还有七八个,今天下午的生意让他褶皱的脸得到了暂时的舒展。握着住院押金条的手,又紧了紧。
老农看了看表,站起身,扫了扫屁股上的浮土,慢慢的朝儿子家走去,别人压根不知道,路边三楼那个李姓人家还有个卖瓜的老父亲,而这也仅仅是李老农第一次在楼下摆下摊位。
老农站在阳台,看了看表,跟儿子预先告诉他的时间没差多少,一辆车停在了路边,不一会儿,下来了三四个穿着制服的人。
老农没有忍心往下看,在客厅里坐下了,儿子走过来。
“爸,这是几张押金条,今天的那个用上了么?”
“没有,两个傻家伙没用我拿就买了。”
“现在这年轻人,没过过日子。”
“对了,红药水不够用了,再给我拿点儿。”
抽罢一根烟,老农站在阳台,下面除了一片狼藉便没有什么了,自己的摊位除了一洼粉水,还有刚才疯狂砸摔的人谩骂留下的余音,也再无其他。
接过儿子递过来的红药水,老农换了件干净衣服,戴上墨镜,朝门口走去。
“别人的瓜两个月熟,咱家的瓜半个月就能熟。”
下到二楼,老汉又走了上来,“下次把押金条的数额改大点儿,谁敢不买,让人民群众骂死他,人民群众为人民啊。”
“诶,爸,明天去东面村那个小区,里面都是土财主,越贵越好。”
“行,我叫你妈去,带上萌萌,你回来把她打扮的像样点儿。”
说罢,老农下楼,离开,路过摊子时,将那个沐浴在泥浆中的破烂表小心翼翼的收入怀中,最坏的模样,也许是这个表最好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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