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来天水是在1999年的年底。那时,她说她们家乡的冬天很冷。
冷,我不怕!我的心底怀揣着一盆爱情的火。
我是为爱来到天水的。那时候,我二十岁不到,或许,其实并不真的懂得爱情,只是当时很痴迷,也很无畏。
我已经在她多次叙述中,知道天水是个半干旱的高原城市,是历史名城,羲皇的故里。
和她认识后,一切与天水有关的文字信息都会引起我的兴趣。我关注着天水,期许有一天能来天水看看。1999年的年底我终于心想事成了!
从广州出发,我们一行三个人。自广州直达兰州的火车,过湖南后,寒意便充斥于铁皮车厢内。那时候的火车还没有改装成空调车。同行的是她高中同学,是个身材娇俏的女孩,我们同了名字里的前两个字,她比我年龄稍大,我把看作是异乡的姐姐。
往西往北,感觉火车在不断地向上攀援。
坐了一天两晚,我们终于在第三天的早上到达天水。离家一年,回家了,她很兴奋,也有些的忧郁。或许是因为身边多了个我吧!
那时候麦积区还叫北道。
走出天水火车站,大喇叭里的秦腔在二马路铿锵飞扬。她同学不顾她的挽留,急急的坐上了回街子的班车。她家在北道租了个铺面,我们来的时候,一个五十来岁的妇人正坐在煤炉边上煮小米粥。老人家见我们到了,忙笑微微的招呼我们到炕上坐。因为笑,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很和气的样子。她说这是她妈妈。
我感到有些拘谨。
米粥煮好了。
热腾腾的喝下肚,马上就驱去了身上的寒意。
北方的土炕真热火啊,我们围坐着,她们母女俩亲热的拉着家常。她妈妈说她爸爸还在卖早市,就在火车站附近。她有些懊悔,下火车时竟没注意到!十点多的时候,她爸爸回来了,拉了辆架子车,老远她就跑过去帮忙推车,我也下炕来帮忙。
她为生活操劳了一辈子的爸爸比我想象中显老,为人慈祥,说话不多,但语气和蔼。能看出,这是个经历过艰苦岁月洗礼的老人,看老人家消瘦泛黄的脸色,深深凹陷下去的眼窝,和微微驼背的身板,完全符合大多数劳苦大众的特征。
我们在北道过了一夜,第二天回了她在甘泉的老家。在北道的时候,我们到处逛了逛。时近春节,我发现多家商场,在显眼的位置都挂有本土书画作者的书画作品,是在做现场直销吗,有的作品看上去甚至墨迹未干的样子。逛逛商场,就算不买什么,欣赏下龙飞凤舞的书法和绚烂多彩的画卷,也是一种难得的心灵享受,这在我的家乡是难得见到的,在打工的广东更是难得见到!
冬天的天水,可以说是满目黄土,一片荒凉,麦种可能正在黄土地里冬眠,也许一场雪后,就会挣扎出一丝柔嫩的绿芽来。
她们那个叫吴河的村庄其实并不见有河,但有一沟蜿蜿蜒蜒的渠水流过她们家门口。这沟蜿蜿蜒蜒的渠水,像一脉血管,连着她已出嫁的大姐家、二姐家和三姐家。渠水清清,渠水甘甜,饮过,清甜的感觉是任何矿泉水都无法企及的。
黄土塬的影子倒映在清晰的渠水里,我们走在梯形的麦田间。西北的太阳没有什么温度的照在我们的身上,我们的影子在高原人家的屋瓦上作曲线形的跳跃。
马跑泉,集日。
人挤人,人踩人,那么多人是从哪沟哪塬赶来的呢,带来了像卡通娃娃一样的土豆、带来了肥实饱满的白菜、带来了绿油油一掐就飘香的韭菜。
地上有成堆的苹果,青红相间。卖苹果的果农,脸蛋红如苹果。
还有卖葱的卖蒜的卖红白萝卜的老伯大叔,使集日的大街看上去像是农产品展销会。
架子车驴车摩托车小货卡,车头吃住别人的车尾,彼此推拥着,这时候的行人们像针,见缝插过。
在路边摊,小吃生意不错。我们各要了一碗荞面,倒了醋,拌了油辣子,红艳艳的,辛辣的热气漫过青瓷碗沿。荞面筋道足,有嚼头,奈回味,沾上油辣子味道更够劲,好吃,过瘾。大冬天的,竟把我吃得热血沸腾,鼻尖冒汗。
最难忘的赶集,最令我留恋的地方是马跑泉的一家旧书店,在那里,我买到了许多心仪已久的纯文学期刊,比如《星星》、《诗神》、《散文诗世界》等。我记得那时,天水本土出了一本叫《花雨》的文学杂志。杂志名取得很浪漫很诗意,似乎和丝路有些关联,重要的是,里面发表的文章很奈品读和回味,尤其是散文和诗歌类。
快过年的那几天,天水下了场雪。打工南方,我有好几年没有看见过下雪了。雪把房子装饰的像是童话里的宫殿。她的侄子侄女们在院子里的打打闹闹,有个调皮的小家伙把一捧雪塞进我的脖颈里,然后带着偷袭得逞后的大笑逃跑了。我一时兴至,坐在北方的炕头写了篇《寄朵雪花给你》的散文,几个月后发表在南方的一家文学杂志上。
我再来天水时,已是2009年的年底。年近无事,去她的堂哥家玩。她堂哥是村支书,家里有成堆的党报党刊,我从这成堆的报刊里翻找到了成捆的《天水晚报》。
我看报纸主要是看副刊。我是在《天水晚报》的副刊上看到华讯网址的,不久,我注册成了华讯的一员,随后在《天水晚报》的副刊上发了几首小诗。
感谢华讯,是华讯让我感觉到:我,仿佛从未有离开过天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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