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六月正是枣花飘香的时节,我仿佛又闻到那熟悉的枣花香了。 行唐是全国闻名的大枣之乡。从县城出发,沿着柏油公路向西北行20余公里,峰回路转,便进入一条长长的山沟。自沟底到山顶,层层叠叠、密密匝匝长满了枣树。汽车在枣林间的硬化路上跑了几十分钟,仍不见尽头。 回老家的时候,不期然看到了枣花。满满一树,在枝梢、叶腋处探着笑脸,成串汇簇的。 一见枣花,我便想起了沁人肺腑的枣花蜜,那扑面而来的香气似乎更显浓郁了。多少年来,我一直试图找出一个能够形容这种香气的词语,却发现,最能比拟这种香气的仍是那个最不华美的字眼——朴素。庄子有语云:“天下无以与朴素争美”。大华若朴,大雅若俗。朴素之美是实实在在的。 枣树在春风夏雨中枝繁叶茂。春天正是百花盛开、姹紫嫣红的时侯,而枣花却无意争春,好像一个个害羞的小姑娘。初夏时节,别的花儿都谢了,枣花们成群结队、手拉着手在树叶的遮掩下悄然开放。 我被缕缕幽香所诱惑,嗅着馨香,发现碎碎的、翠黄的枣花挂满了枝梢。细细的叶梗,有序的叶片,孱孱弱弱的。枣花就开在叶腋,朵朵淡美,朵朵秀气,朵朵素雅。碎碎的花蕊凝然向中间簇拥着,宛如托着一颗水晶的心,又似淡绿的雪片。在袅袅的风中,追逐着一个个成熟的故事。 五六月份,会有不知何处的养蜂人,带着几箱甚至几十箱的蜜蜂,在一个空旷的地方安营扎寨。放学了,我和玩伴们一同跑去看蜜蜂,可是又怕蜂蛰,只好远远地瞪圆了眼观望着。看着戴头网的养蜂人忙碌地操作,我们不断地做出种种猜测。当时我们好疑惑,蜜蜂怎样酿出香香甜甜的蜜来? 除了看蜜蜂,我们最关心的当然还是枣树结的枣子多不多了。日日望着枣树,盼着那熟透的枣子,个大皮薄、核小肉厚、甘甜爽口,想起来就会流口水。 “枣花多主旱,梨花多主涝”。枣树不喜雨水,每每雨水过大的年份,就会影响到枣树的挂果儿。往往在比较干旱,雨水缺乏的年份,却是枣树的丰收年。其中有什么科学的道理,现在也不是很懂。我想大概是因为雨水过多影响了枣树的授粉,所以才会让一些原本可以结成的枣儿,过早的夭折。能撑下来的,也算是其中的强者了。 “七月十五枣红圈儿,八月十五枣落杆儿”,要说枣树最美丽的季节,还得说是秋季。中秋时节,朴素的枣树林却华美得无与伦比。一颗颗红透的玛瑙,有的像娇羞的新娘子,半掩在葱翠的树叶间;有的像雍容的少妇,把自己成熟的风韵自然大方地坦陈于枝头;有的像调皮孩子,不经意地砸落在了你的手上脸上,而你却恼不得。瞧,一张张红彤彤的小脸正冲着你笑呢! 除却满树满枝的茂盛的叶子,眼看着枝叶间的枣子由小变大,从绿变黄,直到渐渐有红晕染透。这个时节让人高兴,也让人烦恼。高兴的理由自是不言而喻的,这烦恼却是因为那帮淘气的孩子。 邻居家有棵靠着墙角的老枣树,大半个树冠都是在院子的外面。到了收获的季节,红红的果实惹来了孩子们心里的馋虫,蠢蠢欲动的还有他们的小手。倘若只是伸伸手摘几个,实在不该有什么烦恼的理由,烦恼的是孩子们采摘完了伸手可及的枣子之后,往往在都够不着的时候,馋虫却依然活跃。于是就常常捡地上的坷拉、砖头、瓦片什么的,来抛打树上的枣子。这是很危险的事情,一不小心,就会有“不明飞行物”落在我家的院子里。每每这个时候,母亲就会假装着很生气的样子,走出去“教训”那帮淘气包,而他们则早就作了鸟兽散,一个个撒丫子跑得比野兔还快。 许多年后,我远离了家乡、远离了枣树,远离了那沁人肺腑的花香。“秋风吹不尽,总是枣花情”。许多事情转瞬成过眼烟云,唯独那青青的枣树,始终在我的心中枝繁叶茂,开花,结果,飘香…… 《中国枣业报》2007.13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