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小小的村落依山傍水,远远的立于高处,顺着山坡望下去,时有犬吠鸡鸣猪哼哼的地方,零散的稀落着几户人家。用粘土夯起的土墙院围着一排低矮的土坯房,每一家人家的院落中人影渺渺。一条坎坷的土路弯曲着紧贴在山坡的坡面上曲曲折折的向山外的公路通去。 顺着山下的小路攀到这个高高的山坡上费了不少的劲,原想着可以看到意想不到的风景,可是除了这个贫困的山村外就是满目的荒凉。就连夜宿的地方也成了最大的问题。干脆什么也不多想,由它去,能动的一步就向高处攀爬一步,无限风光在险峰。
可能是一个古老的独立的烽火台,静静的仰立在坡的最顶峰,从西向北的风一阵猛似一阵,渐渐的就有了高处不胜寒的感觉。生命究竟要折腾出个什么玩意儿,在低处想高处,到了高处又有了无尽的寒意时不时袭上心头的不自在的感觉。好不容易立于烽火台顶处,放眼四望,才感觉出大地的这般不同来。向南望是郁郁葱葱的崇山峻岭,向北望是一眼望不到边的荒丘连着无边无际的茫茫大漠,坡下,石羊河象一条窄窄的玉带自东向西缓缓流去,伴随它不停向前延伸的是一条黑色的三级公路。什么是大地的贫富差距,初冬时,立于这个叫庙岭子的坡顶之上的峰火台上,举目四望,便再也没有了一丝一毫的含糊。
随着一户又一户的人家的院落里房顶上烟囱中炊烟的相继袅袅升起,小小的村落便一时热闹了起来,有拖长了声音喊孩子的,有一声紧一声慢喊猪叫羊找鸡的,有急匆匆拉着牲口赶着牛,到不远处的水塘中去饮水的,有背着背篓把院内晒了一天的烧炕的草末和牲口粪块柴禾向院内背的……小小的村庄只有妇女和儿童的身影又在持续一天最后的忙碌。
那一缕又一缕炊烟,随风自由飘荡,淡淡的四散着向西边散开,及尽所能的幻化出各种各样的云的形状,一轮斜阳饶有兴趣的品读着这弥漫着人间烟火的浓浓的生活气息。连同斜阳边的晚霞也稀疏的动了起来,似是迎接这来自人间的、久别了的、最质朴、最浓郁的同伴般的兴奋不已。
如血的斜阳,如痴如醉的陶醉在淡烟的舞姿中,那张红脸更显扉红,就连那一束又一束穿透云霞的余辉也极尽所能的更加明媚了起来。什么是人间烟火?什么是日出日落?淡淡的炊烟,斜斜的夕阳,喧哗的村庄,不到大漠深处不回头的小河,贫富差距分明的南北两块大地,有韵有致的构成一幅画卷。生活更多的时候本就是一幅画卷,只是在着墨处是否带有一种热爱生活本身的情感和态度,则是分辨画卷优劣的最好质地。这个半农半牧的山村,用其最原始的生活方式,用最浓最淡的炊烟飘荡着与一轮斜阳做着最亲切,最悠远的交流,不知这是不是天人合一。
倘若撇开人间烟火看斜阳,就有点斜阳高高在上,炽酷无味的感觉;倘使撇开斜阳看淡烟,淡烟又多了太多的零乱与青黑,少了许多不断升腾的味儿;而这个小小的半农半牧的村落中的人才是让人间烟火不停飙升的源泉。淡烟也自然直接的是连通天地的桥梁了。
倘使天天有淡烟醉红斜阳脸的日子,倘使日日有能听到偏远村落中的犬吠鸡鸣猪哼哼的时光,即使再苦的日子也会被浓浓的生活气息和情趣所包裹,即使再落后的地方也会有生生不息的人间烟火,即使再荒的山坡和沙漠也会常有斜阳的余辉的垂眷,又怎缺天人合一的人间仙境呢?
忽然,淡淡青烟升腾的地方,好似一条长长的分界线,艺术而经纬分明的把葱荣与荒芜分向两边,淡烟映衬下的斜阳却如一张好奇而心有余力不足的红脸老人,正津津有味的品析这些来自大地深处的剪不断理还乱的红尘青丝。仰或正匆忙的用心疏理这些一绕千丈的一片落差。
斜阳是一张高挂在天空中的红扑扑的笑脸,淡烟是挂在这张脸上的飘舞着深深触动大地的胡须,而日复一日的浓浓淡淡的生活无不在这张脸和这把胡须上舞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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