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我确实不知道它叫更多河,但我确确实实在它身边这个叫娜妥的小镇生活了两个多月,在阿佤群山诸多的地名中,它肯定是一个经常被人们忽略的名字,人们只记住了这个以示纪念一名拉祜族女人而命名的边境小镇——娜妥坝。但它存在,属于自然的存在,它是佤山秘境绿色服饰上溢出的一条粼光闪闪的飘带,在崇山的缝隙间逶迤而下,隐隐的流动着一股生命之源。 那是15年前的事了,由于一名老师的调离,教育局临时把我派往娜妥小学顶替这名老师的学期收尾工作。这是一所县教育局直管的学校,后来县城搬迁才划归乡镇管理。我就这样到了娜妥坝,并以一个来者或者过客的身份陪在了更多河的身边,并且陪了两个多月。我用了一个星期的时间对学生进行复习、考核、评卷,然后这个学期就这样结束了,接下来是学生放假离校。老师都是外县籍的,在这儿有些年月了,他们都回老家过年了。我面对茫茫时间与陌生的人文开始了一个年轻人的一个假期的彷徨。我去走弹石铺就的不过五百米长的街道,去数一条路或一道卡的人流量,去更多河边小憩。脱光鞋袜把脚板伸进清粼粼的河水的惬意与看着小河欢腾而下带来的遐思那时就很多了,但在当时我无法言说那种感受。直至今日,我的内心依然隐痛着那并不算遥远的忆念。记得那年春节时的一个人的一个夜晚,我买了一箱啤酒,把草席铺在床边,我打算喝酒,准备醉,醉了之后推倒酒瓶就睡在草席上。那一次我真的醉了,是我平生第一次真正喝醉。在第二天太阳升起的时候,我才意识到了是在过年。在漫天的鞭炮声中,我一个人悄悄咀嚼着异乡的滋味,并从中认识到了中国传统节日的生命力所在。 这是一个年轻的小镇,开发还不到10年,由于异邦旖旎的风光以及迷离诱人的罂粟花,这个南国边陲小镇就多了一扇代表国家尊严的国门——中国人民武装警察部队大黑山边防检查站。更多河与检查站擦肩而过,河上一座一拱而通的小桥维系着两国边民世代的交往。我常常站在小桥上看他们不慌不忙的脚步,看他们从容平和的面容,看他们背上的竹箩和身上的挎包,我的心情常常在这种时刻温暖起来,看着这种熟悉的脚步和面容,我静静的想家,想我的父老乡亲,在小桥上与那些“流水呵、流水,请把我的思念带走”的人共鸣。这样过了一个假期,新学期开学我就调离娜妥坝了。 再次来到更多河,我是陪同国家一级作曲家杨正仁先生、前任省文联秘书长杨伟以及着名的《三个代表一面旗》的作者谢维耕先生来的。由于西盟佤族自治县要举办四十周年县庆暨第三届中国佤族木鼓节,在这期间县委、政府要制作发行佤族原生态歌碟,所以特地从省城请了这三位词曲界的知名人士前来西盟调研采风,县委、政府要我全程陪同。我的摄像机、相机在小镇的各个站点定格了许多西南大地鲜为人知的镜头,其中最亲切的依然是更多河,尽管九月已抢走它身上的诸多柔媚,但我还是捕捉到了一头老黄牛在河边静静地啃噬因小河而依然青绿的小草,背景是炊烟升腾的村庄的被我命名为“宁静的村庄”的镜头。我们在中缅界桩前沉思,在小河边拍照,看“国门第一寨”规范整齐的布局,在我当年工作过的希望小学憧憬希望,走访民间老艺人,铺面默然排列在街道两边,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清冷,因联合国禁毒组织禁种罂粟,紧邻小镇的异邦民众已绝大多数在联合国统一部署下异迁。小鸟在弹石路上觅食,在我按下快门的时候他们四处惊飞,歇在屋顶上还扭过头来看着我们几个不速之客。这种情形下我们都在默默中激情澎湃,在远离喧嚣的边境小镇参透原生态日子的悄然流逝。我们在这里逗留了两个多小时,每个人都在心中酝酿着一坛娜妥之行的玉液,什么时候把它搬上报刊杂志这个大晏供食客品尝。我们都这样想着,在距缅甸第二特区佤帮仅一步之遥的这个边陲小镇,我是再次抵达了,但我们即将离开,更多河,你流淌吧,明天我还要来看你,还要在你的生命里感受时光飞逝。 我们的车缓缓驶离了娜妥坝,透过蒙蒙雾霭回望更多河,已看不见她粼粼的波光与潺潺的身影,我只看见一面鲜艳的五星红旗,在南国边陲小镇高远的苍空上飘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