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念高中的时候,有几位老师给我留下比较深的印象,现在回想起来,他们的音容笑貌还会在我脑海里呈现。 李老师在我们班上教语文课,她刚刚从“臭老九”中解放出来,瘦瘦小小的个儿,满头银发,脸上布满细纹,背已经驼了。她烟抽的很厉害,不时要咳嗽一下。“文革”开始不久她就被批斗,惨遭迫害,在批斗大会上除了罚跪,还常被人指着额头斗争,并被施以拳脚,逼迫她认“罪”,也不知道她那瘦小的身体是怎么挺过来的。别看李老师瘦小,上课声音特别响亮,朗诵课文抑扬顿挫,能够吸引学生。她很会讲课,讲解一篇课文,她就把这篇课文背景材料备好,以便学生深入理解,如果课文出自哪部书,她也会把那书的梗概讲一遍,引导学生进入课文。这样的教学方法在当时是很特别的,学生都喜欢她的课。李老师孤身一人,并未听闻她膝下有无子女,也不见有什么亲戚来往。她不是本地人,这从她说话的口音就能听出来。她特别偏袒班上几个年龄小不长个的学生,常叫他们到她家里玩,奇怪的是,这时候她并不对学生絮叨学习的事,只教说不要跳皮,不惹个大的同学之类的话,还会塞给学生们每人一个煮熟的鸡蛋,或几块糖果,学生在她那里并不感到拘束。 黄老师是教化学的,其时人已过了中年。他交游广,为人随和,最能和学生“厮混”在一起,“文革”中并未受冲击。除了上课,黄老师整天烟不离嘴,他叼着烟子的姿式很好看,烟子在嘴角衔着,讲话的时候上下跳动,直至燃尽,烟也呛不着他。这本领别人是学不来的,曾有好事者欲学着实践一下,结果需只数秒钟就给烟呛着直咳嗽。化学课学生最头疼,但黄老师讲课通俗易懂,而且在下一节课里他还会给学生温习一下上节课的内容,上一节有不懂的就可以在这节课里补习补习,所以学生还能听得进去。黄老师上课,时间把握得最好,一节课他总要留出十分钟左右,给学生们讲些故事,活跃一下气氛。他很会讲笑话,有时候边讲还边配之以肢体动作,滑稽可爱,引起课堂里一片笑声。 谢老师是班主任,上物理课。他在学校教师里属中生代,有进取精神,由于当时的政治环境,他更喜欢带着学生搞些体育运动。他最喜欢长跑,也鼓励学生跟随他每天早上去练长跑。那时候还没恢复高考,学生毕业后上不了大学,该返乡的返乡,该插队的插队,前程渺茫,所以谢老师更希望能培养出几个运动员,为学校争光。他精心挑选出苗子,每天坚持领着跟他长跑。他还经常在课堂上为学生讲述世界上那些优秀运动的故事,激励学生刻苦锻炼。老师的用意很好,因为能当个运动员,在当时来说,也是一个很好的出路,但不知是我们班上缺乏有天赋的运动苗子还是什么别的原因,我们班并没有培养出一个优秀运动员,只可惜了谢老师的良苦用心。 我们是在一个特珠的年代里上的学,虽然念高中的时候“文革”已近尾声,但学校并没有恢复正常的教学秩序,课程也不多,但老师们的教学态度是很端正的。尽管各位老师的方法不尽相同,出发点却是一致:都是为着学生好。 时光荏苒,一晃眼,我离开学校已有很多个年头,各位老师也都因年纪的原因而陆续离开了教学岗位,黄老师退休后住在本地,时常能碰见他,他还跟过去那样,见着时总有几句俏皮话逗逗;谢老师后来调到外地去,我曾碰到过他一回,他还能清楚记起担任我们班主任时各位同学的往事;只可惜李老师已经做古。 不管光阴如何飞逝,老师在我们心目中的地位是崇高的,他们为我们所付出的,将永远铭记在我们心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