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许多往事,即使你不去想它,那种情结依旧镌刻在心里。回忆,就像一轮明月,总是在夜空默默地悬挂着。——题记 离毕业考试结束还有半小时,党校大教室里静得像夜晚的月亮。笔在试卷上书写着一种回忆,像清风吹动玉兰树叶沙沙作响。巡视考场的监考老师是市委党校派来的,由县委党校校长陪同着。他们走到我的座位,仔细默读我写的“一件小事”的命题作文。 虽然是成年人了,但依然羞涩,依然紧张。看到他们满意地走向门外,我才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望望窗外,天上的细雨正轻轻飘落,有水从树干上快速向下流动着。 党校道路两旁的玉兰树枝叶扶疏,叶片在舒展中略带微微卷曲,林荫一直延伸到大门口。空气里弥漫着湿润的清香,树上朵朵洁白如雪又硕大如桃的玉兰花静静地绽放在高傲的枝头,在淡淡的雨丝里令人赏心悦目。玉兰树的气质高贵典雅,让人们对它充满感动。人生如此美好,也许就是因为有绿荫和鲜花相伴。 我匆匆地向车站走去,实在无意问津任何事情,只想早点回到给我带来温馨的家。半个月没有见到老婆孩子了,心里有着淡淡的思念。因为是伏暑热天,尽管淋着微微小雨,但是依旧闷热得烦人。大伊山被蒙蒙雨雾笼罩着,山峰低矮的云彩向南缓慢飘浮,山像是悬在半空中。葱郁的山坡上,有一股清泉流向老龙涧。 车站在党校的东北方向。候车室里只有几个人,离发车时间还有一些时候,我便找了个位子坐下。隔着候车大厅灰白溜秋的玻璃,户外的雨继续绵绵密密,如丝如缕,让我分辩不清世界的混沌,哪怕是最近的。 候车的人渐渐地多了,大家不约而同的站到候车门口排起了队,轻轻的低语打破了原来短暂的宁静。 终于到了发车时间,人们井然有序地依次从车站入口处排队上车。 忽然,我的后背被人重重地碰撞了一下,有明显弹性的物体贴紧在我的身体上,软绵绵的。我回头一看,原来有两个男人拼命从队伍后边往前冲,把一位中学生模样的女孩推倒在我的身上。那两个男人肆无忌惮地越位,一直冲到最前边,大家眼看着他们第一个上了公共汽车。我的心顿时泛起阵阵微波,迷失在苍茫的烟雨中。 雨停息了。树上的蝉儿不停地轮番叫唤,空气里有无数种散乱不清的声音。骄阳把大地上的雨水蒸发成热热的水气,直向车窗里钻。 车在疾驶,汽车发动机的声响到底遮盖了痴人说梦般的声音。我为听不到烦杂的语言庆幸。拿出包里的小收音机,插上耳机,一曲优美动听的词曲入骨入髓。 我进入了浅浅的梦乡。 随着汽车明显的制动,我不由自主地向前冲了一下。车在一小站停车上客,上客的速度很慢,司机极不耐烦地狠狠地骂了一句特别难听的脏话。 我从打开的车窗看到上车的是一位中年农村妇女,她佝偻着向车上挪动瘦弱的身躯,嘴唇青紫,脸色腊黄。她艰难地喘着粗气,手还在微微颤抖着,一绺黑发里像有一半白发,斑驳的头发被汗水浸润得湿漉漉的,紧紧地粘贴在前额。黑色松紧口布鞋和卷到膝盖的打着补丁的裤子沾满了稀稀的泥巴,湖兰色长袖对襟上衣纽扣脱落,领口一直搭落到很低部位,裸露着深深的乳沟。 她终于爬到了车上,一屁股坐在靠着那两个男人旁边的空地上,一脸的痛苦和无奈。 她不时地变换着姿势,或蹲着或跪着或欲站立而不能。也许是农村妇女不时的变换姿势碰到了其中一个男人,只听那个男人突然大声吼叫起来:你看你这个样子,坐没有坐相,站没有站相,把烂泥都沾我衣服上了!和这个男人一起上车的另一个男人也大声训斥说:快坐到一边去,你看你身上脏的! 我本能地从后边站起来,想给农妇让一下座。却看到坐在我前两排的那个中学生模样的姑娘已经起身,并且迅速地搀扶起那位农妇,扶着她坐到自己的座位上。 我的血液在急剧涌动,一时间我的眼睛湿润了。 客车继续在时晴时阴的天空下前行,有凉凉的风儿从窗口吹进来,清除着车内的闷热和人身体里散发出来的汗臭味。风把小姑娘的长发吹得飘逸如丝,我从侧面看到她的脸蛋红润得像山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