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访要去一个叫做东山的地方,土路,而且布满了碎石。
开始还行,越走越窄,以至于怕对面来了车会无法躲开。因为进山了,所以前几天下过的薄雪还没有完全化净。
走的很小心,但是车底还会碰到石头,砰砰的响,让人心疼。
同行的秋和杨都说别去了,看磕坏车。
我说,你们看这还能回头吗?
车的一面是深沟,一面是山坡,真的连个调头的地方都没有。
转过了几个山湾,村庄终于出现了,那是一块很平坦的坡地,十几户人家就在那坡地的四周环绕着,我把车子停在了村庄的尽头。前面是一个超过四十五度的高坡,问问,有人指点说我们要去的人家就在那高坡上面。
我们走着上去。
这里很宁静,雪踩在脚下滑滑的,细微的响,然而毕竟闭塞,而且落后,以至于人们都在杨树下闲站着看着我们爬坡,杨的高跟鞋让她走起来很蹒跚,引人发笑。
我本以为这已经是大山的尽头了,谁知道爬上那段高坡,看到低压电线杆子高高低低的排进了山的更深处,有电的地方一定还有人家。
这是地处大兴安岭和燕山的结合部,是塞外丘陵的最高处,我不知这山还有多深,也不知道它会连到哪里去。
秋说,你说这些人为什么要到这里来住?
我说,在过去的年代,这里可以躲避战争,像《中国地》里的那个叫做清风岭的小村庄,内可以避难,外可以拒敌。
杨说,这就是人们说的世外桃源吧!
说这话就到了那家门前,大门敞开着,屋门口向外冒着腾腾的热气,我们喊了一声,迎着出来的是个穿戴整齐的女人。意外的我们没有看见狗。
我们说明来意,很遗憾,我们要找的人并不在家。
有点失落,但一回头,我的心几乎是受到了一震,那是一种被触动的快感。
原来这里可以看得很远,天空,白云,都显得是那么的辽阔和纯净,“棋盘山”的背面在这里是另外一种景色,群峰高耸,壁立千尺——一点也不夸张:一丛丛的劲松在蓝的几乎透明的天空中画出自己青黑色的痕迹,山下的村庄像卧着的火柴盒,公路上的汽车像蚂蚁爬过……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我突然对这些人的祖辈们为何选择这里来定居有了新的理解,在那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时代,这里有山可依,有水可饮,有田可耕,宁静祥和,与世无争,平凡度日岂不快哉!
随着年龄的增长,让我感到生活的压力越来越大,几年来我的梦也多了起来,而不知为什么最近的梦境里总会出现相同的景物:高山,流水和金碧辉煌的寺庙,而每次醒来,这些景色都让我回味许久。
我不知道这些会不会是向我暗示这什么,或者对于我将来的日子暗藏着什么高深的禅机。
但是今天这里的景色竟然几乎和我的梦境相和,除了没有寺庙,也没有见到清泉,其他一切都真真切切,在我的眼里。
生命的本真是什么?
是入世的热闹倾轧?还是遁世的清净无为?
答案不得而知。
但是我知道,今天,再走一步,离天就近了一步,离繁华和世俗也就远了一步。
我的心灵因此而感到无比的纯净和安详。
离开这里已近中午时分,车子还是那么颠簸,路上的雪还没有化,我们来时的车痕还在,很幸运,我们没有遇到对面的来车,在一处平地,我停车,我们回头看看,村庄被山脚掩住了,阳光下只见一片氤氲的烟雾。
不知为何我竟然对这个叫做“东山”的陌生地方有了几分的留恋。
我心中暗想,等到夏天来临的时候,我还会再来一次,那时,我也许会看到洁白的云雾,看到纯正的清泉,看到这里的庄稼和山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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