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孩子出生于1984年,那年我已近34岁。 在临产前,婆婆和全家共同做了一个在当时可称惊世骇俗的决定,孩子出生立即作绝育手术。婆婆说:
“女同志生一个孩子要做出非常大的牺牲,只这一个,不能再要。”
有人问:
“要是这个孩子不好呢?”
“这一个不好,多为遗传基因所致,下一个也不会好;如果这是个健康孩子,也没必要为生下一个做准备。”
这就是我的作过妇科医生的婆婆25年前“拍板”时说的话。我记得清清楚楚、一字不落。
正是婆婆这一句话,让我们全家背水一战、将养育娃娃成才作为事业、当作科研,走上了“举全家之力,专心专意培育独生娃娃”这仅此一次的道路。
路走得很辛苦。而,种什么收什么,正是这些辛苦换来了全家幸福指数的上升与无尽的欣慰。
在长期稳定的社会大环境中,孩子得到了我们和社会能够给予的最好的教育。中学时,他曾被评为西城区优秀共青团员和北京四中十佳团员。大学时,被评为清华大学研究生优秀团干部,他的调研论文《北京建筑农民工生活、工作状况……》获得中国建筑学会授予的“中国建筑经济优秀论文”一等奖。现在已从清华大学硕士毕业,走上了工作岗位。
我们的孩子应算是第二胎。1080年的第一胎与我上北京大学的机会同时到来,为了读书,为了不在愚昧无知的时候做妈妈,我牺牲了萌芽状态的头胎。因为,我坚定的理念是有好妈妈才能有好娃娃!
友人对我讲,上中学的孩子不爱看书,课外书一个字也看不进去。我问道,你们夫妇可常读书?她摇摇头。
那就是了。
一个优秀的母亲需要有心理学、教育学、文史学等等诸多学养呢!多年来,即使孩子尿布陈列满室,我也不敢放弃学习。因为,无知必然粗俗,一个胸无点墨的妈妈如何去与已粗通文墨的孩子做朋友?
很多年前,社会上流传着一条怨言,说大学生们:“一年土二年洋,三年不认爹和娘!”我想,做爹娘的何不反思一下:孩子们经过好好学习,文明程度每天都在向上发展。如果父母不学习不上进,孩子们和我们没有了共同语言,当然会出现“代沟”!
如果为父母者诚心诚意地崇尚知识,言行举止必流露而形成一种人格的魅力,所谓“气质”。孩子耳濡目染随之模仿,年深日久那书养之“气”也入木三分。孩子们爱读书的雅兴不是与生俱来的,是后天的环境、父母老师引导熏陶出来的。
孩子读中学时,当他在自己房里大声背书,我会抽空靠在门边,默默地听着,静静地望着。一会儿,孩子转过身,看见我在享受他的用功,母子相视而笑,共享那份认同与温馨。当孩子获得好成绩时,目光热烈地对我说:“妈妈,我是不是你们的骄傲?”我非常诚恳地回答:“当然。”接着我肃然道:“我们也会好好工作,要成为你的骄傲。”每天早晨,孩子醒来第一眼看到的是正在伏案读写的妈妈,或许,他会自豪与感佩,见贤而思齐吧。
孩子六岁那年我意外遭遇脑外伤,做了开颅手术。昏迷过后,隔壁病室里传来的植物人的喊叫和呻吟,使我震惊生命的无常和自己的幸运。天有不测风云,人生随时面临各种福与祸。今天我在阳光下呼吸,就要让今天像阳光一样灿烂。做为母亲,今天母子相携而行,今天就要尽我所能负责任地给他欢乐与幸福,让他看到什么叫坚强与上进。
休息三个多月后,术前剃掉的头发还没长起来,下床没多久的腿还在抖。我就带上孩子到天文馆去看他最喜欢的天象电影。看了一场《漫游太空》看《天空动物园》,他还要看下一场《到宇宙去旅行》。坐在天文馆门前石阶上,我问:“天象电影八毛钱一张票,你最爱吃的锅巴一袋也八毛,你只能要一样,你挑吧!”我的六岁的小儿子连嗑巴都不打:“不吃锅巴,看天象电影!”那一天,秋叶一样单薄羸弱的我,陪儿子连看三场天象电影。
他不一定能当天文学家,却一定要懂天文地理和历史。当他认识到自己在宇宙空间的位置,才会明白自己的份量轻重。当他遇到挫折时会知道,不必惊慌懊恼,知道小小困难在浩瀚时空中的微不足道。他的目光和心胸使他自己既自信又谦和。
我们可能曾怨天尤人:为什么没托生在一个书香门第?我要反问,我们,孩子的第一任教师好学上进诲人不倦,诗书传家久,几代不懈不止,怎么不能让“书香门第”从你我手中缔造?
当我们,像大地一样宽厚安祥的母亲和妻子以自己的智慧和美丽去守护、去装扮、去点亮一盏盏书香门第的灯火,当我们每一位母亲都与儿女一同读书一道进步,整个社会将成为书香社会,整个民族将成为自立于世界之林的优秀民族!
这个理想使我多年间拉着孩子的小手,走进一个个博物馆,踏遍一座座青山园林,读过一册册图书名著。为了察看古迹保护状况,我们沿故宫墙外,从神午门步行到午门;为了写题为《寻访西便门》的作文,我们两次乘车从东郊经朝阳、东城到西城,沿那城墙走过、攀过、望过、摸过、发现过明嘉靖的城砖;我们一同听音乐会,边听边评边讲各种乐器的名称、和声的组成为了让孩子目睹晴空月蚀的过程,我在寒冬午夜起来叫醒儿子,一同站在楼道窗前,观赏朗朗星空中地球投在月亮上的“倩影”;为了培养孩子的动手能力,夫君在十年间,从手把手教,到放手让他独立操作,制成了价值上千元的百余架(艘)舰船航模。
优秀的文化是培养优秀父母的文化,父母的知识世界决定孩子的知识世界;国家的较量常常是母亲的较量。不知道我们这个小家庭自身的文化能否如愿以偿地培养起一个热诚的爱国主义者。二十年的努力其实在做着一件事:用自己弱小的臂膀与社会不良风气争夺孩子,胜了没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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