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人
家人说我变成了一个沉默的孩子,也不知是怎么开始的,老是喜欢一个人呆着,若是没人理会,一个人可以连着三天三夜不说话也不打紧。这样还好一些,叫几声后也会应一下。如今是越发的不象话了,怎么叫你你都不知答应。
妈妈说这话时似乎很伤心,爸爸也跟着叹气。
我是他们唯一的孩子,我拥有着简单的三口之家,爸爸妈妈和我。他们说这话时以为我没听见,其实我听见了。我令他们难过了,我不是没想过改善,他们也许不知道,看他们难过其实我比他们更难过。
像报复似的,如今,我叫爸爸妈妈时他们也不再理会我。得不到回答,久了,我也只能越发沉默了。爸妈之间的交流也少了许多,有时看他们彼此对坐着半天也没说过话。
像一场战争,似乎可能会持续很久。也许是对我的,也许是爸妈之间的,战争开始的时间似乎很漫长了,我的印象都已经模糊了。
家里的气氛很不好。父母他们总是坐在客厅,爸爸总是不停的抽烟,一根接一根的,似在测试他的肺活量似的,我劝过他这样不好,他不理会我,久了,我也便不再劝了。妈妈呢,总是一个人静静坐着,家里的家具已经蒙上了一层薄灰她也不理,有时发呆,有时垂泪,我也说过她这样会伤身,她恍若未闻。于是,我也就这样陪着他们这样坐着,没什么交流,彼此各占据着房间的一角。
看来,我们的战争似乎还会持续很久。也许,家里似乎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发生过。
城市
城市很大,车流人流川行不息。我一个人顶着大大的太阳,夹杂在汹涌的人潮中在这个城市里东西南北的闲逛着。总觉得孤单,却又不知为何的孤单。大学毕业了,我的那些同学朋友们一个个从我身边消失殆尽了,我找不到他们,他们也不来找我。他们曾经有着很多很伟大的梦想,也许,他们是去实现他们的梦想去了,没了时间再理会我。上学时,我以前曾在一家电脑公司实习过,说好了以后毕业了,就在他们公司上班。但现在,我很久没去报到了,不知道现在是不是已经被除名了。
我哪儿也不想去,只是家里的气氛太压抑了,我才会在城市里无所目的的闲逛。
妈妈还是会准备好饭菜,餐桌上放着我的碗筷。客厅里挂着的还是我们三个人的照片,只是现在多放了一张我的照片,放大了的,夹在大大的相框里。是前年照的一张生日照片,那时还喜欢着火火的红色,衣服是鲜红的,所以我的笑容也称得上灿烂。我的家还在,只是不知为什么改变了。
有人说,这个城市很美丽。有着五千年积累下来的优雅与现代文明的完美结合,我的那些外地来的同学们似乎很喜欢这个城市。我不知道他们喜欢的是什么,也许是因为我在这个城市里呆的太久,早已习惯了,麻木了,已感觉不到它的惊艳。
风
风是我在城市漫无目的游荡时发现的一个男人。总是穿着笔挺的西装,拿着一个公文包,走着固定的路线在这城市里穿行。
他梳着一丝不苟的头发、有着灼灼生辉的眼眸、迈着坚毅有序的步伐,是一个充满自信的男人。
他在一家外企里工作,刚加入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属于被人高薪挖角的那一种,似乎在公司里很受重用。我曾经很多次偷偷跟着他到过他的公司,大街上到处是行色匆匆,各奔东西的人群,我夹在他们中间很容易,没被风发现。我站在他们公司的门口,抬头看,很高的楼,似乎可以到达天际似的。我这样站着,却没有进去,那里没有属于我的地方。风在他的公司似乎混的很不错,再过不久他就不必再坐着地铁上下班了,公司要为他配车了,很高级的那种。
而我,也许再也不能偷偷跟着他:和他一样,地铁一站接一站的坐,换过三次车,一直到第三列车的终点站。
我总是站在他身后,与他拉着固定的距离,我总是在想,他什么时候回头会发现我呢?他从没回头过,总是高昂着头,笔直的站,笔直的坐,目不斜视,大步往前。
而我,也就这样跟随着他,走过一条很宽的马路,转过三次地铁,再走一小段的路,于是,我清楚了他的住址。
蔚
蔚是风的妻子,有一次我跟在风后面慢慢前行时看到的,那一天她似乎很兴奋,拿着一张报纸对着风又笑又跳,那张报纸我看到过,是风和别人一同设计的一个电脑软件,获得了国外的一个大奖,那一段时间打开各种媒介都能看到的关于两位主设计者的消息。
蔚是一个很容易开心的小女人,在一所幼儿院里当着幼师,不是很轻松的工作,她却做的很开心。他们的感情看起来很好,所以我会很羡慕,也因此我常在他们的房屋外徘徊,听他们说的一些话,透过四四方方的玻璃窗看他们一些的神情举止。当然,有时也会为了自己的孤单而感觉到寂寞。
风的家,是简简单单的平房、盖的像四合院似的,有着一定的年代。四周也有不少这样的院落,彼此相依共存着。
风的院子前有一个小小长椅,我常常坐在那里,有时候是为了看风,有时就看着这四周种着的树木,它们长的很茂盛,月光被它们剪的粉碎,只有微弱的几缕撒到地面。
风似乎是这里的名人,似乎每一个家里教育孩子时,都会嚷着让他们向风学习。
蔚将她和风的家布置的很温馨,灯光弄的柔亮却不昏暗。不像我们家里,最近一段时间也不知怎么了,老是不开灯点着蜡烛。
蔚总是倚在风的怀里坐在他们唯一的沙发里谈着天。他们已经打算来年要个孩子了。
蔚说亲爱的,你设计的那个软件似乎很畅销,只是可惜了与你一起设计的女孩。
风垂了下眼,轻轻应了声嗯。
蔚说那个女孩听说还很年轻,才二十三岁,听说大学毕业也是全校第一名的成绩。
风没说话,只是静静的听。
蔚说那个女孩是不是叫林悦,她好象给你打过电话,就在那一天,你将手机落在家里了……
蔚似乎有说不完的话似的。风开口了,打断了她的话,亲爱的你要看的电视剧开始了,该回神了……
程
程是我工作时的好伙伴,有着很像言情小说男主角一样的名字,长着一张偶像明星的脸,有着很好的工作能力,似乎很完美了。但我总是喜欢叫他程,也许是因为这样做我才能感觉和他是一个世界的人。
程总是穿着笔挺的西装,像一个成功人士,端着一张很深沉的脸,似乎在不动声色中预谋着要发起一桩命案似的。
程笑起来的时候会很好看,带着点男孩子的幼稚纯真。有着洁白整齐的牙齿,随时可以当广告男星拍牙膏广告似的。会在我懊恼沮丧时,端着一张笑脸,揉揉我的头发说,小丫头,人生没你想象的简单,还要努力!
程比我大五岁,却已经比我多了十年的工作经验。十几岁时便开始一边上学一边在社会打拼了,做过很多工作,说是要挣很多钱,让他从小就爱着的女孩过上很好的生活。程的名字是两个字的,除了"程"以外另一个字是专属于一个女人的。
刚到公司那阵子,和程不熟,他看着我时总是一脸的严肃,眼神很锐利,似乎和我有血海深仇似的,害我那一阵总担心哪天他压抑不住,拿把菜刀就把我给灭了。那我就真的应了我妈说的我变成了一个沉默的孩子,而且会沉默永久。只不过,偶尔沉默的孩子有时高兴时还会亲热的喊她一声妈。估计我若真的永久沉默了,我妈会真的很伤心,我爸也会。
我是一个孝顺的孩子,所以那一段时间里为了怕我爸妈可预见的伤心发生,我上班时乖的像个小孩子,程让我干什么我便做什么,让我到西我决不往东,让我站着我决不坐着,即使他会说白天出现的是月亮晚上出现的是太阳,我也会点头称是。他没说过这样的话,估计是怕全世界人民向他砸砖头。
也许是我那段时间表现不错,渐渐的程眼中的仇恨一点点变淡,谁也没想到以后还会挽着胳膊、勾着肩膀称兄道弟。也是到后来才知道,程的那种震慑度颇高的目光是为了吓唬我这种刚断奶不久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用的,目的是为了让我们学会谦虚谨慎。我也不怕死的开始反击他,我说看你整日端着一张大便脸,还以为你和嫂子的两人世界过的很糟糕呢。
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称兄道弟起来,结果会如何还真是很难说,只知道那段时间在他面前我会肆无忌惮的开着玩笑,在没有他的时候,我学会了一个人发呆,有时别人叫了我好多次我也没听到,竟然莫名其妙的冠上了多愁善感这个词。估计我妈也是从那段时间对我有了本质上的认识,脱去了繁嚣打闹、嘻嘻哈哈的外衣,我也是一个沉默内敛的孩子,有着不轻易显露的深沉的学者风范。
男孩
男孩是风的邻居,十五六岁的模样,还是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年龄,他似乎很不听话,一个麻烦不断的小男孩,总是被他父亲骂的狗血淋头。
随着一声有力的呵斥,男孩又被他爸爸撵出了屋外。他似乎没有妈妈,爸爸是一个粗鲁的家伙,常常会上演着这样的剧目,男孩走出来时,我总能看到他脸上隐约可见的青紫。
别人总是会从我身边视若无睹的走过,只有他,每次我都感觉到他对我的注视,虽然只是一瞥而过。但因为见他太多次了,所以也便记住了。
很奇怪,那个每次都是拍拍身上尘土,拿着书包走开的男孩,今天竟笔直走到了我的面前,坐在了我坐着的长椅的空余处。
观察了我半天默默无语,直到我转头去看他。
嗨,你叫什么名字,老是看你坐在这里一个人发着呆,不回家吗?天很冷了,一个女孩子独自待在外面会很危险,快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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