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乳是一个小说家,半年前因一本根据真实杀人案改变而成的小说成名。这桩真实的杀人案也发生在半年之前,凶手趁着夜色的掩护肆无忌惮地闯进了一家民宅,残忍地杀害了住在民宅里的一对新婚夫妻后就一直逍遥法外至今。在警方还没理出任何头绪的时候,朱乳就已经将这件案子的始因、经过、结果和凶手的作案动机、作案心理、作案程序惟妙惟肖地写在了自己的小说之中。现在,因为这部小说朱乳早已家喻户晓,但警方对于此案却仍是一筹莫展。
此刻,朱乳正坐在位于小镇中心的一家咖啡馆内焦急的、心不在焉的喝着面前的一杯黑咖啡。
一个人看起来很焦急,这通常意味着他正在等待。
朱乳等的人名叫朱辱,是比他晚出生十多秒的弟弟。他们在半年前约好今天在此咖啡馆内见面。
对于这个弟弟,朱乳了解得并不是太多。朱乳甚至不知道朱辱和自己一起毕业之后干的是什么工作。因为他从没有问过。每次和朱辱见面,基本上都是自己在说话。自己的快乐让朱辱一起分享,自己的痛苦也让朱辱一起分担。但自己却从没有问过朱辱现在到底是快乐还是痛苦。就这样,自己从来都是倾诉者,朱辱从来都是聆听者。
想到这里,朱乳觉得很歉疚。父母逝世的时候曾嘱咐过自己要好好的照顾弟弟,但自己今天所做的是否和当初所答应的一致?于是,朱乳决定从今以后不再这么自私,他决定要像对待自己一样对待这个与自己长得很像的弟弟。
当朱乳再次回过头看门的时候,仿佛就像是在突然间看到了一面镜子--眼前这人不仅长得和自己一模一样,而且就连穿着都和自己一模一样。
朱辱毕竟还是来了。他没有和朱乳打招呼就自顾自的坐在了朱乳的对面。
朱乳微笑道:“你终于来了。”
朱辱道:“我终于来了。”
朱乳朝四周看了看。现在整个咖啡馆内除了在他们左边有一个男客人和柜台上的女老板外就再没有其他的人了。朱乳收回目光,笑道:“幸好现在人不是太多,不然他们准会认为自己全都眼花了,居然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看见两个一模一样的人。”
朱辱道:“幸好现在人不是太多,不然他们准会认为自己全都眼花了,居然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看见两个一模一样的人。”
朱乳愣了愣,道:“你为什么要学我?”
朱辱道:“我为什么要学你?”
朱乳叹道:“算了。一别又是半年,你过得还好么?”
朱辱道:“你过得还好么?”
朱乳叹道:“自从半年前写了《屠杀》(就是前面提到的那部使朱乳一夜成名的小说)后就再也写不出来其他的小说了。”
朱辱道:“为什么?”
朱乳摇头,道:“没有灵感。”
朱辱道:“要不要考虑一下关于抢劫案的题材?”
朱乳道:“抢劫?不行,这个题材太小儿科了,吸引不了读者。”
朱辱道:“那么,抢劫杀人案呢?”
朱乳沉思了片刻,苦笑道:“还是没灵感。”
朱辱突然狞笑道:“我现在就给你灵感!”说罢,他抄起桌上的烟灰缸就朝旁边的那个男客人扑去。
那男客人虽然也在留意着他俩的谈话,但却万万料不到朱辱会有这一着。在没有任何防备的情况下,那男客人的脑袋在瞬息之间就已被朱辱手里的烟灰缸给砸开了。
朱辱搜去了那男客人身上的钱包,又径直朝正在尖叫的女老板的方向走去。
这时,朱乳一把抱住了朱辱,厉声道:“兄弟!你这是干什么!?你这样做虽是在帮我,却也是在害你自己啊!”
朱辱挣扎着想甩脱朱乳的双臂,他吼道:“快放开我!不能留下活口!”
女老板哪见过这种场面?她的脚早已被吓得直哆嗦,瘫坐在地上动弹不得。但她还是强忍着恐惧按下了柜台下面的那个报警的按扭。
作为警察,人民生命、财产的安全就是他们的全部。这就是职业的责任。譬如医生,病人的安危就是他们的全部,而不是红包的多少;譬如教师,学生身心的健康、知识的长进就是他们的全部,而不是那些所谓的班级荣誉;譬如城管,和谐、妥善的维护街道的整洁就是他们的全部,而不是粗暴的威吓、无理的收缴。
所以,基于责任,警方火速赶到了现场。由于人证、物证具全,警方当场便逮捕了朱乳。
第二天,法庭之上,法官最终宣判:“犯罪嫌疑人朱乳,故意杀人罪名成立,判予死刑。但是,由于被告患有严重的精神分裂症,故缓期半年执行。”
朱乳其实根本没有什么双胞胎的弟弟。朱乳和朱辱其实就是一个人。
朱乳在大学毕业之后一直就以卖文为生。由于文坛不景气再加上他自己根本就不具备成为一个职业作家的能力,所以他的生活是过得既痛苦又窘迫。
长期的精神压抑加上窘迫的生活环境导致了在他的脑海中出现了一个名叫朱辱的弟弟。他经常一饰两角的和这个名叫朱辱的弟弟说话聊天。渐渐的,这个弟弟就成了他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并逐渐形成了掩藏在朱乳内心深处的另一种性格。
这种性格标志着藏在朱乳郁郁不得志下面的残暴、冷酷。于是,每当这种性格控制着朱乳肉身的时候,他就会残暴地去杀害一些无辜的人。而之后,当朱乳本身的性格再次控制他自己的肉体的时候,他就会从根本上忘记自己曾经杀过人。但对于那种杀人的感觉与过程,他却仍是历历在目。所以,他才能凭借这种感觉写出那部真实又精彩的畅销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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