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虎生自染上了赌瘾,开始还手顺,但近来不知怎么地,只输不赢,手头就拮据了许多,再这样下去,可怎么办呢?他犯愁了。两手空空的他去不了赌场,心乱如麻,直急得唉声叹气,左右为难了好几天没有办法。
这一天,他终于冒出一个主意来,做一回贼,除此而外再没良策可图。隔壁的李五富家有的是钱,弄他点钱去,说不定还能发次大财哩。一开始有了这个想法时,他还迟疑过,是有句话叫‘兔子不吃窝边草’,可后来想想,不是还有句话叫‘小偷没仇,得便就偷’吗,管他呢,横竖自己已经臭名远扬,再戴顶贼的帽子又有何妨。
第二天上午十点多,家里人都不在了,他爬到自家的墙头上,看了看李五富家院子里,院子里一个人也没有,仔细听了听,家里也没一点声响,他家种着好几亩大棚菜,估计他家的人都到大棚地里忙碌去了,他家那辆工具车也不在,李五富那小子肯定是开着车又到城里卖菜去了,此时正是下手的机会。于是他两手搭着墙头,全身用力就爬上了上去,四处又看了看,不见一个人影,他立刻跳下去,就直奔正房而来,到了门前他才发现门没上锁,坏了,难道他家里还有人?他赶紧爬到窗户上又听了好半天,还是没听到一点动静,他又轻轻敲了敲房门,还是没听到有人答应,就想他家人一定是忘记锁门了,村里人一般都不太有防盗意识,不锁门的事经常发生。接着他轻轻推开房门,稍一观察,就向一个柜子走去,柜子是锁着的,钱肯定就在里边。他掏出随身带的一把钳子来,只几下就把锁拧开了,他怕留下指纹,就用钳子把抽屉拉开,结果一看才发现里边钱并不多,只有几块钱,他有点丧气了,做回贼就捞这么点油水,太不值了,他没去拿钱,他此刻非常清楚,不能因为几块钱而留下把柄,他用钳子又轻轻地把抽屉顶了回去,他再次向四处看了看,好不容易逮着个机会,不能空手而归。突然,他看见另一张桌子上放着一个大皮包,于是他赶紧打开皮包一看,啊!早知你在这里,我何必费力打柜子呢,他用手翻了翻,好呀,起码不下二十万,财神爷呀你对我真好,我只想弄点赌资,三千五千也就好了,不想你给了我一个金元宝,快走,他顾不得高兴,提着包就出了房门,到了墙根把包往自家院子里一扔,紧接着他也立刻就翻了过来。
钱提回家里,他仔细一数,他娘的,三十万。此时他才感觉到,心在快速地跳动着,他自己知道,这快速的心跳,既有惊喜的成份,也有害怕的原因。他也知道,这件事绝不能让父母知道,叫父亲知道了,还不把他大卸八块?必须藏起来,往哪里藏呢?他琢磨了好半天,有了,他家有三间房子,一间父母住着,一间他住着,一间房子空着没人住,他把钱装到一个旧袋子里,就把袋子拿到那间空房子里,埋在一个谁也不注意的地方,这个地方非常保险,不用说外人,父母一年到头也很少进去,再说了,顶多藏上一月两月,等风声一过,自己就带着它远走高飞了,对这样的处理,他既放心又满意。
藏好钱他又想开了,别看他名声是不好,可他有个好脑子,他认为这些钱现在一分也不能动,人家丢了钱一定要报警,别人看你有钱了,能不怀疑自己?更不能走,现在走了,等于是不打自招。过上三月两月,哪怕一年半载,风平浪静了再说,对,他已经有了主意。
而那边的李五富家,今天吃过早饭其他人都到地里去了,而他自己昨晚回来迟了,车也没开回来,直接就扔到大棚菜地里。吃过饭已经晚上十一点多了,他又凑够了三十万元钱,装进一个大皮包里,放到桌子上,准备今天把钱存到银行去,放到家里总是不保险,可是因为昨天太累也太迟了,他在里间屋里一觉就睡到了上午十一点多,年轻人睡觉,就是天上打雷声音小点也惊不醒他。因此有人在外间做了什么,他根本不知道。当他醒来时,匆匆洗了一把脸,把地擦了一遍,就要去银行存款去,这时他才发现皮包不见了,他吃了一惊,于是赶紧打电话问家里人,结果都说没拿,他这才知道了,家里人走时因自己还在睡觉,就没锁门,一定是有谁来过,看到皮包里的钱就偷走了,他想清楚后立刻就报了警。
警察很快就来了,仔细查看了现场,结果是什么现索也没发现,柜子上的锁可以肯定是用工具撬开的,但一点指纹也没留下,想查个脚印吧,地已被擦过了,院子里就更不用说了,事发后,家里人都回来了,已经无法区别脚印了,再说了,院子里干干净净,哪里有什么脚印?院门也没关着,进出随便,结果查来查去,也没查出一点眉目来。
最后,警察只能对李五富讲,案件他们记下了,但只能等待查到有力证据才能破案,眼下只能是叫他等待了。
也就在这天半夜里,米虎生悄悄地溜出村外,要把那个皮包处理掉,赃物放在家里终究是祸根。他找了一个非常保险的地方就把包扔掉了,办完事,他心里暗自得意开了,叫你们查,查鬼去吧,皮包不在我手里,钱也找不到,谁敢说钱是我偷的我就和他没完,就连那把钳子,本来一开始他觉得与此事没多大关系,但后来为了做到万无一失,他还是把它装到皮包里一块儿扔了。
自这天开始,米虎生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密切注视着隔壁的动向。而他自己却不断地问父亲要钱花,故意和父亲大吵大闹几句,让街坊四邻也都听得清清楚楚,叫他们知自己仍然是一个穷光蛋。他耐着性子,赌场他是不去也不问,外人都以为他没钱不能去赌场,也有人以为他改邪归正了。其实他是人闲心不闲,他在做着准备,等待时机,他早已有了一个美好的愿望。
对米虎生,李五富家也怀疑过,此人行为不正,但看他还是身无分问,因为要钱和他父亲大闹他们更是听得一清二楚,不可能。再说了,像他这种嗜赌如命的人,手里如果有了钱,而不去赌博,告谁也不会相信的,再说了,没根没据,他们也只能是怀疑,嘴上一个字也不敢说出去。
一个多月过去了,李五富家包括李五富本人,早已对案件的侦破失去了信心,他们一心扑在大棚里,用他自己的话说,多出点汗,少睡点觉,大棚里得到弥补,就能争取把损失降到最低。
到时候了,米虎生好说歹说问父亲要一千块钱,表示他决心要出去闯一闯,不混成个人样决不踏回村里一步。见儿子有了长进,想要出息,当父母的心自然就软了,父亲给了儿子两千,怕他出了门受了饥寒。在外人面前他大肆宣称,他决心已定,出去干回大事,这一走,不挣个三五十万绝不再见江东父老。
村里不少人都知道米虎生要走了,要去干大事,既替他搞兴,也不得不对他另眼相看。
也就在米虎生决定要走的早一天。村里有个五岁的小男孩,出了一场意外,他与别的孩子们在地里玩耍时,不小心就掉进了一个枯井里,大人们知道了,好几家的家长都赶来营救了。经过几番周折下去救孩子的那人,不仅救出了孩子,还从枯井里捞起一个皮包来。孩子的家长带孩子到医院检查去了,剩下的几个人看到这个皮包还好好的,一点儿也没坏,就都不明白,好好的一个皮包,什么人就舍得扔掉呢?结果看来看去,有人就觉得这个皮包好像是李五富经常用的那个,他家丢的不就是一个皮包吗?于是就叫来李五富辨认。
李五富过来了,不看则已,一看就又想起了自己丢失的三十万元,事不宜迟,他立即就把这一情况告诉了警方。
警方这次来的更快,他们看了皮包,又从皮包里找到一把钳子,一把非常旧的钳子。于是警察问李五富:“皮包肯定是你的,哪这把钳子是谁的?”
李五富想了好半天,他终于想起来了,他记得有一次要修车,可自己的钳子却怎么也找不到,就借别人的用过,他对这把钳子非常熟悉——于是他把情况悄悄向警察一说,警察立即就告诉现场的所有人,说今天有关井里捞出来的东西暂时保密,不许泄露。
到了中午,李五富的父亲把米虎生的父亲叫到门外,对他说:“今天我翻出一把钳子来,一看不是我家的,时间长了,我也记不清是借的谁家的,你先看看,不是你家的我再问别人去。”
米虎生的父亲接过只看了一眼就说:“没问题,就是我家的,我也忘记了,怪不得那天我要用时却怎么也找不到它,这旧东西最好认了,你看,这皮套上磨出的两个洞我记得最清楚了。”
老米头把钳子拿回来就扔到窗台外边,根本没当一回事。
而米虎生压根儿就不知道今天村里发生的这一切,吃过午饭,他一个人在家盘算着出去以后的安排,他计划出去以后,逍遥自在上三月五月,然后再回家来,自己就是一个有钱人了,鬼晓得自己手里的钱是偷的还是挣的?到那时,修房买车娶媳妇的美好愿望就将成为现实,想到高兴处,他还情不自禁地发出一阵阵笑声来。
就在他非常高兴也非常得意的时候,门被踢开了,两个警察在李五富的陪同下站在他面前,警察手里还拿着两样东西。要不说他脑子好呢,一见这阵势,他马上就明白了,肯定露陷了。自案发以来,谁也没有找过自己,也没问过自己,今天既然来了,而且来人一脸的怒气,十成是有了足够的把握。他脸上发愣的表情瞬间即逝,他不能轻易就范,就凭这两件东西说明不了问题,你找不到钱说啥也没用。而他不明白的是,李五富或者说警察,他们是梦见这两样东西被自己扔到枯井里的,还是怎么知道的,天底下不会有这么巧的事吧?
他当然不明白了,因为上午发生在枯井里的事,除了在场的人,谁也不知道。
接下来对警察的问话他尽量避重就轻,答非所问绕圈子,赃款你们找不到也想不到。俩警察一看问不出什么结果,就决定带米虎生回局里,再耐心教育他,叫他主动交代问题。
米虎生的父母晚上回家来,才知道了儿子的事,老俩口气得晚饭也没吃就睡了。
第二天,米虎生还没吐一个字的实话。
警方觉得这要找不到赃款,他又不说,只凭一把钳子就断定是他所为,太牵强了,感到这事有点棘手,他们再次认真分析了案情。自案发以来,警方做过仔细排查,村里其他人都没可能作案,外来的人更不具备作案条件,如今已经发现了这把钳子,只有米虎生有作案的重大嫌疑,他们决定,如果嫌疑人还不交代,就采取搜查措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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