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周丁玉一次就卖出肥猪三十头,又办了几件紧要事,回家来已是晚上十点多了,吃过晚饭就到了十一点半,他把这次的收入和前一次卖猪所得,凑够十万放到一个提包里,计划第二天存到银行去,那样一来,自己的账户上就整一百万了,一百万对一个普通农民家庭来说,可是一笔不小的财富。他兴奋地对妻子大声说:“把这十万存进去,咱也是百万富翁了。”
“小声点,你把孩子吵醒了,明天还上不上学?不早了,快睡吧。”妻子小声说了丈夫一句又睡觉去了。
“就睡,就睡。”周丁玉答应着就脱掉衣服关了灯也躺了下来。
殊不知隔墙有耳,周丁玉数钱装钱的全过程被后窗户外的一个人,透过窗帘的缝隙看了个明明白白,他对妻子说的话,也叫那人听得清清楚楚。周丁玉家的后窗户紧邻大街,在家里说话声音稍微高点,就会被街上的行人听到。只不过刚才窗外有人周丁玉并不知道,他只顾高兴地躺到被窝里去了。
就在他即将朦胧入睡的时候,突然从猪厂方向传来了猪持续不断的嚎叫声,一下把周丁玉惊清醒坐了起来。
妻子也被惊得坐了起来,看了看墙上的表,零点整:“怎么了?都半夜了猪怎么会这么叫呢?”
“我看看去,不是有人在偷我们的猪吧?”周丁玉穿好衣服出门又提了根棍子就向猪厂跑去。
妻子不放心也穿上衣服出了院门,站在那里听着猪厂的动静,猪厂离家有三百多米,有五家猪厂,那是当初建厂时考虑到环境卫生,村里统一规定的区域。夜间看不清猪厂的情况,只听到猪不再叫喊了,有好几个人在猪厂那边说话,应该是别的人家也都看猪去了,谁家都怕猪出了意外,那可是摇钱树啊。
足等了有二十多分钟,才看见丈夫拖着棍子回来了。等丈夫走近了妻子急忙问道:“怎么样,猪丢了没有?”
“没有,一头也没丢,其他人家也都没丢,我们几个人查看了半天,闹不清是咋回事,就回来了,走睡觉去,明天再说。”周丁玉看妻子站在大门外,说着话拉着妻子就回房里了。
俩人一觉就睡到第二天早晨七点多,妻子匆忙起来扫了地,洗过脸就赶紧开始做饭了。
周丁玉起床后,不再去想半夜里莫名其妙的猪叫声,还在想着自己终于成了村里数一数二的百万元户,他想把那十万再过一遍数,以免搞错,可他向柜子上一看,却吃了一惊,提包不见了:“梅花你拿提包了?”
“没有呀!”妻子听丈夫问起提包,这才向柜子上看去,提包不见了,等于说是十万元不翼而飞了,妻子立刻就愣在了那里。
“坏了,一定是半夜里咱们都不在房里,有人跳墙进来偷走了。”周丁玉说着就冲到院子里四处查看起来,查了半天,也没发现任何问题,他想,自己离开家看猪去,妻子就一直在大门外等着,窃贼从大门进来的可能性几乎没有,对一定是翻墙进来的,自家的院墙自去年村里整修街道把街面加高了许多,院墙就不高了,进来个人易如反掌,他又想起了半夜猪叫声,他跑回房里就说:“一定是有人使了调虎离山之计,偷去了咱的钱。”
妻子还没明白过来什么调虎离山计时,周丁玉已拨通了报警电话。
村子离县城不远,一会儿就来了两个警察,其中一个警察周丁玉他们认识,叫胡子文,是自家村的女婿。是熟人就少了许多客套,周丁玉一五一十把事发经过作了说明,胡子文他俩听了情况以后,一致同意周丁玉的看法,窃贼使了手段让猪叫喊,主人一定起床要去查看,便有了可趁之机。于是就房前屋后,院里院外查看起来,院墙不高,如果是一高个子,加上身强力壮,翻个墙头不会留下明显的痕迹,查来查去,没发现可疑线索。接着他们又去到猪厂,猪厂也没发现任何情况。
就在他们要离开时,胡子文发现猪圈栏杆下有半个没吃完的苹果,看情况苹果被人吃过时间不长,超不过半天,他想这半个苹果或许有用,先带回去,这是这次现场查案取得的唯一实物。
周丁玉看他捡半个苹果装起来,当着熟人的面没好意思说,心里想,你胡子文不是没法破案拿半个苹果糊弄人吧,现在的苹果满大街都是,哪个人不吃?
其实胡子文也没认为这半个苹果有什么价值,局领导指定叫他负责侦破此案,他这么做只是出于责任和职业习惯而已。回家路上,胡子文对周丁玉家俩人交代了一些话,就到处了解情况去了,他对这里很熟悉,不需要他们陪同。通过一天的走访,结合群众意见,胡子文把嫌疑对象锁定在两类人身上,一是有犯罪前科的人员,二是赌博成性之人,一般人不会半夜里还在大街上走动,罪犯一定是听到或看到了受害人的钱才起意的。侦破范围缩小了,但要说是哪一个人所为,却是豪无头绪。晚上回到局里,胡子文反复思考着案情,该从哪里下手呢?他感到了空前的压力,局里暂且不说,村里人面前他就丢不起这个人,日后叫人们说起谁谁家女婿连个小小的盗窃案都破不了,还破什么大案?他有意无意地又取出那半个苹果来反复观看着,忽然他的眼睛一亮,他发现被咬过的苹果上有几处血迹,这是为什么呢?找不出答案来他就急忙跑回家里,妻子康玉英是县医院的检验师,她也许知道为什么。
康玉英听明白他的意思后说道:“按一般情况讲,这有两种可能,要不是吃苹果之人舌头或是口腔里有破损的伤口,就是有坏血病,也就是维生素C缺乏症,患有这种病,牙龈会经常出血,就会沾到食品上。”胡子文一听是这样,没跟妻子打招呼就回到局里,他要求有关人员把苹果上的血迹取下,作为标本保存,以备查用。
第二天,胡子文再次赶往案发地,仔细询问了事发当晚这几家养猪户,家里有没有人口腔有什么毛病,结果一一都说没有,他必须排除这几家养猪户,当晚去查看猪厂时吃过苹果,如果是他们,那这半个苹果就没有一点意义,不过没有问苹果的事,他怕打草惊蛇。
如此一来,就很有可能是罪犯在实施犯罪时留下的半个苹果。可这一个人又是谁呢?会不会是有人路过时无意丢下的,而根本与案件就无关呢?还是没有足够的证据可以对哪一个人进行查问或检查,案件的侦破依旧毫无进展。
接下来,又过去了两天,两天来仍然没有任何发现和进展,不用说受害人着急,胡子文他也着急,他第一次负责一个案子的侦破,就如此棘手,而且案子又发生在岳父家村里。
案发第五天的下午,康玉英正在上班,村里一个叫刘喜奎的年轻人找到她,进门就说:“玉英呀,你快给我做个化验吧。”说着把一张化验单交给了康玉英。
康玉英马上就说:“是你呀,没问题,坐吧。”接着给刘喜奎采血后,告诉他说,结果明天才能出来,叫他明天来取。刘喜奎刚走,康玉英一看化验单上写的症状,心里一动,刘喜奎不是个省油的灯,此人历来好逸恶劳,胆大妄为,于是就决定试一试,说不准能帮上丈夫一点忙。
这二天晚上一回到家,康玉英就把这事告诉胡子文。
胡子文一听是这么一回事,觉得应该一试,虽然说不能肯定就是这个人所为,也许只是个巧合。
一星期过去了,这一天父母都不在家,刘喜奎一个人在家蒙头大睡,昨晚打完麻将回家来,天就快亮了,他太困了,他什么也没吃,倒头就睡。
一直睡到十点多时,突然一阵敲门声把他惊醒了,他穿好衣服打开门一看,来人把他吓了一跳,胡子文他认识,是胡警官,还跟着一个警察。一见俩警察突然登门,心里有鬼的他,脸上就挂不住了,一脸的惊讶之色,说话也不利索了,他结结巴巴地问:“胡警官,有,有什么事吗?请进吧。”
胡子文看了一眼刘喜奎没说话,进到房里四下打量了一阵才说:“我们只向你了解一件事,没别的意思。”胡子文的话温和得多,来之前他就想好了,虽说事实证明刘喜奎于案发当晚去过猪厂,但说钱就是他盗窃的,还是有些牵强,只能观言察色,见机行事。因此胡子文一直没有再说什么,只一直观察着刘喜奎的反应。
刘喜奎可就坐不住了,那晚十一点许,他打完牌路过周丁玉家后窗时,突然听到周丁玉正说着十万,百万富翁的话,他就停下靠近窗户向里边看去,他透过窗帘露出的一个缝隙看得清清楚楚,周丁玉把十万元放进提包就睡觉了。当时他灵机一动,就想出一个调虎离山的妙计来。他掏出一个苹果来,一边吃着,一边向周丁玉家猪厂走去,他一走近猪栏,那些猪以为是给它们喂食来了,一齐靠了过来,于是他趁机抓住一头猪的一只耳朵,那头猪立刻就大叫起来,想要挣脱,刘喜奎赶紧扔掉另一只手里的半个苹果,双手把猪紧紧提起来,那头猪更没命地叫喊起来,他估计主人听到了猪叫声,放开猪快速地绕道来到周丁玉家院墙外,看着周丁玉去了猪厂,又见那女人站在院门外,只顾看着猪厂方向。他迅速翻墙入室,毫不费力就得到十万元巨款。
胡子文见刘喜奎坐立不安的样子,才趁热打铁开始问道:“这月的三号晚上你到过些什么地方?可以说说吗?”案发那天是个三号。
刘喜奎一听胡子文问的正是自己最怕问到的事情,赶紧就说:“我和别人摸了几圈麻将,看时间不早了就回家了,哪里也没去呀。”
“那你去过猪厂没有?”胡子文又追问一句。
“猪厂?我去猪厂干什么?没去过。”刘喜奎心里更加慌了,他不能承认去过猪厂,一认就全完了。
这一来,胡子文心里有底了,如果他能痛快承认去过猪厂,说明他心里没鬼,那半个苹果也只是巧合,不能说明问题,既然他不敢承认,那就一定有问题,是时候了,必须乘胜追击。
“我们有充分证据证明你去过猪厂,你还有何话说?”胡子文又强调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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