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天雪地,成在奔跑,呐喊。成疯了。成憨了。成傻了。
成比我小五岁,是安叔家的独子。安叔能吃能干,家里很殷实。儿时,我们被撵到地里干活,成却没有。安叔会拉弦子,成也会,父子是社火里的红人,令人眼晕。成拉弦子的技术征服了许多人,为村里的社火争光不少。很自然有人为成说了一门亲事,让后生们嫉妒了好长一段日子。
成结婚时,我不在家。成的媳妇叫雨儿,据说长的很标致,村里的女人们无人能敌。安叔两口子逢人便夸,笑得合不拢嘴,成那时也挺阳光的。
那一年,雨儿的出走改变了一切。成的脸色灰暗起来。
在一个红霞满天的早晨,雨儿迎着太阳走的,她披了红红的霞光下了山。这一去几个月。
安叔两口子看着孙子牛玩耍,欢天喜地。雨儿一去数月,他们也慌了。成去了雨儿的娘家,雨儿不在。成回来一说,家里塌天一般,牛要成没娘孩了。
不知道从哪儿得到的雨儿的去处,安叔叫齐了全村的青壮年浩浩荡荡下了山,并把雨儿摁在三轮车上拉了回来。
雨儿被弄回之后,说出了让全村女人们羞于启齿的话。一时间风波骤起,似一股汹涌的暗流在村子里激荡。
村委出面了,把雨儿叫到了村部,在场还有成家近门儿的几个女人们。一番盘问后,妇女主任问:“你说成长得不丑,又不短你的钱花。你还跑啥?”
“他人好。”雨儿说。
趴在窗外听着的一个小伙子冲进来:“他好个球,黑不溜秋的。怎敢和成哥比?”
妇女主任让小伙子出去后,问雨儿:“他哪一点好?”
雨儿甩一下头发,一副破釜沉舟架势:“他那好,比成的舒服。”
“他咋比成舒服?你说清楚。”一个女人怒道。
妇女主任拉那女人一把:“莫要解释了。”这女人一时大红脸,尴尬万分,“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摔门而出。惊得门外一阵叫喊。
后来,村里的男人像苍蝇一般把雨儿叮上了,一双袜子就能换来一夜风流。也有把自己老婆的裙子奉上的,又被老婆吵闹着追回的。雨儿成了“大锅菜”“破鞋”。安叔再也抬不起头了,成看谁的眼光都怪怪的。安叔家常常有凄婉的弦子声传出。夜深人静,哀乐如泣如诉在村子里萦绕,人们仿佛看到了泪流满面的成。无可奈何,安叔把弦子摔了。这一年的社火里没有了安叔父子的影子。
雨儿的一句话让村里的男人们蒙受了屈辱,几乎抬不起头来。唯一能抬头的是村支书保国叔,那物件是巨无霸,爽得无人可敌。是雨儿同人苟且时说的。保国叔无意间成了众矢之的,不少人半开玩笑叫他“扒灰头”的。时间一长,人们就把这事淡忘了,没人再说保国叔的长短粗细,都把目光盯住在村里的救济款上。雨儿家每年都有救济款,还吃上了低保。
牛大了,在村小学上四年级。牛中午放学回家吃饭总没人做,常常饿肚子。
雨儿迷上了赌博,安叔一家无人敢管她。雨儿在赌博场的样子,让牛抬不起头。那一次,雨儿在兴头上,脱了衬衣,两个肥大的奶子几乎要撑破背心掉出来,坐在一旁的麻五就下了手。这时间牛到了门口,看了个清楚。雨儿见状,抽出十元钱:“妈正赢着呢,你想吃啥买啥,快走吧。”牛一走,雨儿又放开了手脚,边起牌边说:“俺牛特有意思,说出来笑死你们。”雨儿故意停下来吊大家的胃口,逗得大家一起起哄。一阵大笑之后,雨儿才忍住,说道:“那一晚上,成正在俺身上使劲,不知啥时候牛就站在了床前。气得牛鼻子都歪了,直喘粗气。手指成说,人家靠吧,自己一家人还靠。哈哈哈,笑死我了。”在众人的笑声中,雨儿兴奋地叫道:“我又糊了。”大家才知又上了当。
雨儿只顾在赌场开心,忘记了一切。牛的劝阻也是苍白无力。也许,她就不把牛放在心上。
这天,雨儿在赌场玩的正酣。牛来了,仇人似的盯着雨儿:“你回不回家?不回你可别后悔。我要喝毒药了。”“喝你喝去。你还想管住老娘,快滚!”牛大哭着离去。
“牛喝药死了!”
正在打牌的雨儿瘫软在地上。因为雨儿,乡亲们只是叹息和同情。娘还不心疼儿子,别人能怎样。“这个遭天杀的女人。”多少人都在骂雨儿。不少人在说,牛一死,雨儿没了牵挂要走了。
出人意料,雨儿没走,又为成生下了一个女儿。雨儿依然打牌打麻将,依然打情骂俏。可是找她的人少了,也许是那股新鲜劲儿没了,就剩下光棍汉麻五。麻五与雨儿明铺夜盖,在安叔家像是一家人。雨儿也不避人家说闲话。乡亲们也习以为常,见怪不怪。太阳从东边出,从西边落,一天一天过去。
今年的九月,地里的玉米收尽,腾出的要种小麦了。别人去拉肥料,雨儿非要去。三轮车就捎上了雨儿。
雨儿这一走,就永远地走了。三轮车翻进了沟里,雨儿的头被压扁,血肉模糊。当时,成就傻了。都知道;成是被没有脸皮的雨儿吓疯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