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明月湾有农家约百户。当我们到达之后看到的是,从密集于村口的农家乐到掩映在村落内部街巷犹若繁星闪烁般自由布局的包吃包住的农家乐,这座古村的农家乐总数不会少于三、四十家。
我与妻子从敞开式的门洞进入村子,一步步丈量石板街凭着感觉走。走到一个三岔路口,见有三、五闲人窃窃私语不知在议论什么。我跨上一步打探:"请问各位阿姨、老伯,到明强家是不是……"尽管上一次光临是三年前的事情了,但我还是依稀记得,到这岔口应该向左拐、走上坡了。不过为了保险起见,多打招呼多问路,总是不吃亏的。
"您老真是巧了!"一位老伯眯花眼笑:"从我面对的缓坡拐上去,到底就是民强家。更巧的是明强现在就在家中。"
落实好在明强家的吃住问题,时间尚早,我与妻子开始在村子里溜达。途径刚才问路的地方,那些个闲人还在闲聊,我们礼貌性地打过招呼。他们和气地询问:"住下了?那就可以定定心心玩耍了。"
我俩继续深入古村腹地,到了东面另一个四岔路口,又见有一群闲人窃窃私语不知在嘀咕什么。只见往北面巷子的高墙上写着一个类似标语一样的指示性广告--太湖知青缘。我俩好奇,就沿着巷子的走向一直走到尽头,眼前所见竟然是以太湖知青缘命名的一家农家乐。有位刚刚还在四叉路口闲聊的阿姨急速赶来,打开农家乐大门说:"我是文革期间到这里来插队务农的上海知青,我这里开办农家乐已经好几年了。"见我俩并没有要入住的意思,那阿姨也不拉客,只是与我俩攀谈几句后就关门闭户,并与我俩一起返回到原先扎堆闲谈的四叉路口。
经过打听我们方才得知,这里尽管农家乐星罗棋布,但每个农家乐的主人都恪守一个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谁都不主动拉客,只待客人找到谁家,谁家才会积极待客。我们于是明白了,聚集在各个路口的看似闲人的阿姨、老伯,那都是在守株待兔的猎人呢。后来我俩还了解到,明强家的农家乐已经名声在外,明强家是既不挂招牌又不用游击出来在巷口街面张网以待的,明强的操作已经是酒香不怕巷子深了。明强家大约有十来个客房,共计可接纳二、三十位住客,生意火爆时,他家还会将多余的客源依次分配到其他的农家乐去。
回到四岔路口,拐角处恰有一爿小小的杂货店,里面经营着烟酒、糖果、矿泉水之类的入口食品,另外也兼售一些小零小碎的工艺品。
"你这个核雕手链什么价格?"妻子也是有问没问瞎问问。
"十八罗汉的!一百二十元。"看店的男主人答得利索。
"十八罗汉?怎么才九个串珠?"我数字概念还是清楚的。
"双面的,每个核珠上都是正反面刻着两个罗汉。"店家认真介绍:"真想要的话,你可以还价。"
"我们苏州人习惯,开口杀半价!"我有真没假。
"那就是六十块了?"店家的表情我懂的,他似乎认可我回的价格。
我没想真要,就说:"五十元!"
店家也没想非卖不可:"五十不行!要么六十!"
"这样吧,我回的价格你慢慢想,"我说着就拉起妻子开路,且边走边说:"反正我们今晚住在村子里,等你啥时候想通了,就到明强家里来通报一下。"
"还是你们好好想想吧!想通了再过来找我好了。"店家的话语送出我们好一段行程。
尽管古村落的景致不少,但毕竟村子不大,我俩既然住下了,我和妻子的意思都是要把这整个村子角角落落都彻底翻个遍。于是,我俩在村子里转了一圈又一圈,并且也是再三再四地路过那个卖核雕的店铺。远远地看见那店家还在与他人作无止境的唠嗑,走过他们人群之后,我也远远地丢下一句话:"看来那店家还没想通呢!否则我们来来回回多少遍了,他怎么还不来招呼啊?"
没想到那店家的耳根子忒长,他所在的人堆里有人在问:"那两个游客是在说谁呢?说啥呢?"
店家也不与他么应对,而只是朝着我们的背影大声放喉过来:"我是早就想通了,是你们还没想通吧!"他的调侃意味显然不亚于我,他的声音很久很久回荡在空空如也的背静僻巷之间。
第二天清晨,我和妻子依照惯常时间表出来漫步。走到石板街上的黄氏宗祠门口时,眼前的景象让我俩唏嘘不已。一位年纪与我们相仿的老奶奶,早早地打开了作为景点的宗祠大门(估计游客得三个小时以后才会到来)。老奶奶手持一块抹布,起劲地擦拭大门口的石鼓,嘴里还不住地念叨:"揩得锃锃亮迎接客人,揩得锃锃亮迎接客人!"
老奶奶的举动带动了她步履蹒跚的孙子,孙子也拿起一块抹布使劲地学着奶奶样子擦拭起来,孙子的嘴里也在学舌:"揩得锃锃亮迎接客人,揩得锃锃亮迎接客人!"
我要给这勤快的孩子照张相以示纪念,可那孩子只顾着劳作,就是顾不得给我一个正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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