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记录再次迂回的生命的同时,我的脑海中不断浮现了三年前中秋节,陪父亲在医院的那次迂回的生命。
一段一段,一幕一幕揭开了回忆的思绪。04年9月9日,在接到家里父亲病情消息的同时,一篇关于食管癌的纪实刊登在南方周末上。一切都是天意,一切都仿佛有人在暗中安排,登陆网站,五花八门,牛皮吹破天的广告在演译着不同的神奇,给患着及家属编织着一个个心想事成的梦,而这篇纪实的主体——林州市食管癌医院,就座落在一小段地址电话的简介中。
所有的人都告诉我让我讲这样那样的谎话,去这里那里的良言的同时,我用了20分钟,直自而略有保留地告诉了他和我的安排,明早动身赴远在六百里外的河北乡村。
由于病情,父亲在途中已经坚持不住了,呕吐心慌,虚汗,小阵休息后,我们一行终于到达了。
一样的挂号、检验、拿结果,其实父亲的心好象已经放松了。这里同时入住的上百号全是来自全国各地的食管癌患者。有来初诊的,有复查的,有康复的,各种状态各层次的人同病相怜。再次确诊后,就全面检查身体,并为手术做准备。在医院简单而有序的程序中我们也没有多少压力。
只有签字的那一瞬间,大姐反复去看从未经历过的手术单,我有一种生命托付的感觉,父亲把生命托付给我,大姐不放心,经终觉得我还小一样。我又把生命托付给医院,用没有回旋、不容置异的信任。一起传承分担,其实推进手术室的那一瞬间,电视剧中以前认为诸多夸张,象演戏的情景,就在我的身上发生了,我原来比演员演得还逼真,真后悔没有上艺校进演艺界。一切的真真假假,矛盾的现实,该不该,想没想到的都发生了。
经历了那一段紧张、漫长的煎熬后,除了医生全落了泪,我握着父亲的手,一声声的泣,一片片的汗,一把把的鼻涕和一颗颗把转的眼泪,我根本看不清周围的人,除了父亲,医生嘱咐我,叫醒他,不能睡(是不能让他睡),仿佛此时他自己还在奈何桥上,魂在两界之间,我想金童玉女肯定也在诱惑他,在拼命召唤,只是他本能地探头,好奇地逛逛,一想我还在等他,他的孙子、孙女还在等着他的鸡腿、糖果和葡萄干,还有更多的人,更好的事,最起码他愿意也有能力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岂能在这里偷闲?
全身是捅的管,到处是大小不同的瓶子,有行色匆匆的白衣美女,有严肃正经的医生,有不同身份同一目的的各色人群,但一切都在安静中有程序的进行。从此,每天就是背着空包拿着单子穿梭在药房、医生办公室、病房之间。
终于,父亲可以听到我的叫声了,终于他可以用眼睛看我了,他可以用眼神交流了,可以用手指了,可以说话了,可以吃东西了,可以在病床上动了,可以出去晒太阳了,但自始至终到出院,他没有好好站起来,走几步路。
逐渐习惯了那些莫名其妙的味道,逐渐适应了医生和护士们对生命的漠视,逐渐熟悉了这里的一切。终于父亲出院了。
回家后,我的家成了小商店,各式各样的礼品,形形色色的人群,这一切都是为了父亲而来,父亲也因此为豪,妈妈的病奇迹般地好转了,成了你亲养病过程的最好的伴侣,就这样,我又返回了以前工作的城市,父亲也一天天好转起来,父亲在我们这些平凡的儿女孝心,乡亲邻里的温情的关心下,无限延长了生命的空间。
一年、二年、三年,父亲生命的迂回在天意的安排下,顺理成章地渡过了。一个平凡的农民迂回的生命在时间空间里被记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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