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绵绵,忽骤忽缓,竟让我不得一梦,挨到天明我才意识到自己根本就没有入睡。却也没甚么心事扰我不得安眠,我思来覆去,却无迹可寻,不得理由。
恍惚记得雨大约是在昨晚九点模样就开始下起来了,初时沥沥,继而纷纷,不甚久便成瓢泼。地上好热闹,看着一双双的腿缤纷着从四处涌来,又往四处逸去,却不似白日那么喧哗,匆忙却不慌张。看得出来这样的天气是为这里的人所久熟的,六月的天娃娃的脸,令人尴尬却又惹人喜爱。 人潮退去,便见雨花遍地盛开起来,成团成簇,令人叹观。当然我知道,这花季来得快,去得也匆忙,不必无谓地去留连什么。炸雷惊起,才发觉音波的尽头曾划过一道光,天空被撕开了一道口子,于这隙间望去,光芒四射。我看见有许多匆忙的形影从那道口子逸了出去。我突然领悟到,在那道口子的外面或也有着一个世界,一个尚不能为我感知,却可以为我向往的国度。 又一声霹雳从天而降,由耳鼓激响,轰隆隆穿到心底,我才发现自己居然还在雨中。可我又发现,狼狈的并非独我一人,只是有些人先我找到屋檐罢了。于是便看到屋檐下穿梭着的行影,如鱼贯。于仓皇处看别人也在仓皇着,这种感觉真好。 等了足足有半小时,雨还是没有停的意象。那条狗仍被狠心的主人栓在车轱辘上不得动弹,湿漉漉地卧在那里,似一滩软泥,我真有些担心会有一只脚不经意踏到这滩软泥上去,如这狗儿睡着也就罢了,倘这狗儿正懊恼着无处迁怒,那么就惨了,我实在不愿去想象那血淋淋一幕。 打开家门的时候,天井里的雨仍如盆倾,盏盏雨花开得正艳正浓。却寻不见一叶芭蕉。 迷迷糊糊地睡去,复又迷迷糊糊地醒来,雨声泠泠,间中偶闻一只孤雀在哪里呢喃,啾啾自鸣,不胜唏嘘的样子。终于捱到天明,寻雀,不得一副翅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