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旬,受人邀请,一同前往华山,去领略那危峰兀立的独特自然风景。
说实话,虽然自幼生在山城,却抑制不住对名山大川的憧憬。能有机会去华山,自是我心中所愿之极。于是没有丝毫犹豫,便欣然成行。当我们一行百余人走进华山时,正是桐花盛开时节。原野里大片大片的桐花,开出或白或紫的朵儿。虽不美丽,却也繁盛闹热,仿佛向人们昭示着春天的悄然莅临。春风掠过原野,田野里油菜花漾起了迷人的笑意,摇曳着黄色的花蕾,向路人炫耀着它的灿烂与美丽。华山的春天,竟比重庆晚了许多日。
华山自古因“险”而天下闻名,体验华山的险与奇,是此次活动的首要目的。那“险”的滋味,若非身临其境,无法体会出其深刻的含意。故华山脚下与北峰间,虽有索道,主办方却特意安排我们全程步行。
步行必经之路,便是从山脚下的玉泉院横穿而过,那是华山古道的唯一入口处。
玉泉院本是道观。观内建筑颇有气派,也较为美观。院内林木蓊郁,古树参天。相传那无忧树便是宋朝初时,陈抟老祖亲手所栽,至今很是有些年头。道观原是清幽之地。只是如今陇海铁路从道观院后穿过,每日里车来车往,使道观失去了往日的宁静。观内道士有文有武,弹琴、舞剑、练书法,一应俱全。让人觉得,这清修者的生活,似乎也并不是那么单调与寂寞。
穿过玉泉院,过了五龙桥,便是十二里平淡无奇的山路。说它无奇,只是针对山景而言。好在涧中一条山溪,清澈见底,潺潺流着,伴随我们一路前行。
从入山口至北峰,其间要经过的地方有:五里关、莎萝坪、青柯坪、十八盘、回心石、千尺幢、百尺峡、老君犁沟等。上了十八盘,那景色便渐入佳境。途中最为险要的,却莫过于千尺幢与百尺峡这两处景色。所以称其为“险”,俱是因为它们自身的坡度,均是近于九十度的直角,游人至此,唯有仰视而已。
那千尺幢是巨石中凿出的一条石缝,两石夹峙,如镶嵌在巨石中。长长的石阶,路狭坡陡,仿佛如天梯直插入云端中。石阶梯面狭窄,宽约人的三、四指。若非手脚并用,不能上到峰顶。到达千尺幢顶端时,有一平米见方的狭小洞口直立于顶,需从洞口钻出,方能见六、七平米大小的平地。平地之上,便是百尺峡当头而立。
顾名思义,百尺峡自然比千尺幢约短些,然而因其石阶祼露于山体外侧,路旁便是万丈深渊的峭壁。因无山石夹峙,故觉比千尺幢更为险峻。途经千尺幢与百尺峡时,正值我们上山未久,尚能咬着牙,横着心,拉着铁索,手脚并用,一步一挪地上至于顶。而那时的体会,便是那“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语是何等的形象与深刻。
若论老君犁沟,与千尺幢、百尺峡相比,其石阶梯面约宽,且坡度也不如前两处陡峻。自然爬起来不如千尺幢、百尺峡那样心惊。然我们至此已是又渴又累,爬山速度明显减缓而趋于慢行。至北峰峰顶,已是午后一时许。离我们上路之时,已过去四小时有余。
北峰峰顶有一方小小的平地,便是金庸小说“华山论剑”所描写之处。然因我们太过疲惫,竟忘了前去一游。立于北峰之巅,向四下眺望,群山那花岗石构成的山体,竟像极了名家笔下的国画。让人看得有些入神。在北峰稍许休息,约三时,我们便又鼓足勇气,向华山第二高峰——东峰冲刺。
北峰与东峰间,要经过苍龙岭、五云峰、金锁关、云梯等处。苍龙岭是一座光秃的石岭,岭上凿出一条羊肠小道,似鲤鱼的脊背,横亘在山岭上。道旁是刀削斧劈般的山势,斜斜地直插谷底,若无铁索护身,想来无人敢行。我们随行几人,终无勇气上得此岭,只好从飞鱼岭绕道而行。至五云峰的途中,路旁正好立有一木牌,上书“走路不观景,观景不走路”。那便是华山道路险而峻的明证。华山深处,正是“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的繁盛春景。悬崖峭壁边的山野桃树,在春风里竞相绽蕾,开得绚丽灿烂,繁花似锦。如一片片美丽的云霞,散落在深山老林里。随风漾起的花瓣,仿佛在山中下起了一阵桃花雨。这情景,不用人去多想,那唐人的诗句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便自然而然地跃入了人的心里。“芳树无人花自落,春山一路鸟空啼。”美景如画,让人深刻感受到的,便是“东方风来满眼春”。然因沿途道路艰辛险峻,那时已无心赏景,只恐稍有不慎,失手掉落谷底,出现的后果便是万劫不复,粉身碎骨的场景。
爬了二小时余,至金锁关分路,我们几人便奔向东峰,却又有一道更陡峭的石阶——“云梯”,迎面横亘于眼前。那云梯真是名副其实,陡峭笔直如登天梯。那时我们心里真是欲罢不能,欲进却又有些心惊。想着“自古华山一条道”,咬咬牙,横横心,既已至此,上吧!鼓起勇气,终不敢从那九十度角的阶梯拾级而上,只好绕行于一旁略为平缓的铁梯。然而最终上到顶端时,最后三步石阶,却仍然紧张着我的神经。那心,竟还是提到了嗓子眼里。
那夜,我们便住宿在东峰的宾馆里,听山风呼啸,卷起松涛阵阵。风扫群山,呼啸声时如千军万马奔腾,时如春雨潇潇淅淅沥沥。狂风大作,竟让我们不敢出门。夜里山中下起了小雨,使第二日看日出的计划终成泡影。于是在满山弥漫着的大雾里,我们遗憾地下山而去。回到山脚下的宾馆里,正是第二日的正午时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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