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卯精阳,余与友刘、张,及友之友,七人相期于太华之山,同游。
素闻华山以峻奇险绝胜,岳有五峰,其东为朝阳,其南为落雁,西为莲花,北为云台,中为玉女,各有相似,景极不同。东观日升之绝妙,南登华岳之极顶,西赏石莲之俊美,北招浮云之流行,中听萧玉之凤引,任意其一,皆可独绝天下。
至酉时,乘车以至山脚,稍息、略食,即奔山门而去。谷口有院名玉泉者,宋处士希夷陈抟之旧居也。历毁兵燹,又复修葺,今亭台楼宇,雕梁画栋,新旧相杂;院内假山叠嶂,池水映辉,古木郁郁苍苍,各中题刻不绝于眼,稍览即离。忽有流水之声冲于耳内,寻声而至,只见两崖之间,一溪穿行,不见其源。溪水清洌,丑石百态,不分男女乐嬉其中,遂挺身以入。水凉浸骨,石滑若油,余等稍待即止,转而复行。
行约二十里,至青柯坪。途经鱼石、五里关、石门、莎萝坪、毛女洞、云门各处。莎萝坪者,山间一平坦小坝也,方圆十余亩,有亭可小憩,莎萝者天竺菩提树也;毛女洞者,毛女隐遁修仙之处也,《列仙传》有记,庙依龛而建,庙内香烟缭绕,瞻仰者摩肩接踵。
至青柯坪,余等驻足小憩,一时风起,枝叶交柯,层花尽落,仰天有雨零星而至。余等皆不惧,复行,拾阶以上,须臾,有石赫然立于队前,近而视之,但见“回心”二字殷红如血,游人或惧其艰者,可辄返。余等相顾而笑之。行至一处两路中分,难定左右之际,一标识横亘崖前,遂索引而行。
朦胧夜色中,见一巨石裂陷,抬眼望,高可千尺,一线天开,如刀劈斧裁。此时以至千尺幢,雨落石滑,步履难施。遂手攀铁索,趾踏岩梯,其宽处不足尺,窄处掌难容。俯视足下,恰临深渊。拾阶近四百,得口以出,以力疲脚软,此为太华之咽喉也。大休以缓疲乏,力足复前行。经百尺峡,峡险如立。又进为老君犁沟。至云台南折,经擦耳崖,过上天梯,经退之投书处,为苍龙岭。远视之灯光如链,直插天际,似苍龙跃空。
向东上朝阳,以期雨住,观日升。至峰顶,天以渐明,然雨无住势,云无开心,败兴而退。沿桧松林,南行而下,一时风雨如织,风愈急而雨愈速,迎面如刀削。
至南天门,登高以极,穿楼台,是长空栈道。道贴崖而凿,宽二尺许,铁棍横贯,铁锁护栏,凌空而下,深不见底,壁立千仞,如劈如削。风烈壁滑,可供行者仅二十余米乃止。复经南天门,问顶登极,有仰天池,池深约一米,盈不过见方,古语云:池水清澈澄泓,涝不盈溢,旱不耗竭。今视之,遭辱以极,相去何其远也。池侧有碑,其语曰:峰高六百五十三丈。
下南峰西去,一石飞峙崖巅,状如莲花,此即沉香救母之处也。巨峰立地挺拔,浑然一体,绝壁千丈,笔直巍峨,人皆道沉香斧劈为之也。崖壁题刻遍布,篆隶草工,满目琳琅。至此诸峰具遍,风息雨止,浮云环腰,天盖骤升,取道而还。
途经金锁关,只见红绸缠树,金锁遍天,善女信士,乞得所愿。至山底日已西沉,余等具乏,腿不能行,行则酸痛,力亏待完,不复停留,遂乘车直抵西安。历时一又半昼又一夜,后竞择缀墨,登岳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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