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爸从小出身穷苦家庭,小时候给地主放牛,大点就学手艺,根本没上过学。我们都很奇怪当初他是怎么追到出身书香门第人又漂亮的妈妈的。据说那时候,俺家外公在大坝是隆昌帮的一个头目,妈妈很上过一段时间学堂,据老邻居们讲,俺妈忒漂亮了,追求的人多得手脚并用都数不过来。那时候老爸在大坝做糖果卖,据说那时候俺老爸也算潮人一个,扎白羊毛肚头巾,白衬衣,最厉害的是嘴里装了一颗黄灿灿的金牙,小伙儿精神抖擞的,不知道迷倒了多少靓女。因为他是隆昌人,所以就在隆昌帮混。他知道自己条件有限,就采取曲线救国方针,从俺外婆那里打开缺口,每天给俺外婆提糕点糖果去,外婆上街他争着提菜篮子。俺家舅舅可不是那么好策反的,有次家里新贴了对联,舅舅故意为难老爸:“你念念这副对联呢。”老爸装模作样背着手看了老半天,狡猾的说:“你怕认不归一哦!那你又念来看呢。”年轻气盛的舅舅果然中计,老爸就此蒙混过关。后来他拉拢了舅舅,在全家人的压力下,老妈很是心不甘情不愿的嫁了。 各位看官可别说俺瞎掰,因为这些旧社会的典故俺没机会亲身经历,只能按照俺老妈,老舅,哥哥姐姐偶尔的讲述记叙一二。 大概是订婚不久,老爸被抓了壮丁,亏得俺外公有关系,花了三十块大洋打通关节,在验兵的时候被长官在背上拍了一巴掌“这个是驼背不要”老爸翻身就跑。俺们几兄妹有时候逗老爸呢:“老爸要是你那时候当壮丁都去了台湾了,我们也不会生在这个乡坝头!”老爸眼一瞪,心有余悸的说:“要是老子抓去了,还有你们!” 然后我听见的故事就是文化大革命的时候了,老爸和舅舅为了一家人的生活,在别处买了杂货回来卖,被安了一个投机倒把的罪名去劳改。老妈在家里拖着几个半大不小的孩子生活,尝尽了艰辛。等爸爸和舅舅释放回家的时候,我们全家已经和上山下乡的哥哥姐姐一起,搬到了一个小乡村——新坝。在那个偏远的村子里,老爸学会了种地,一家人过了一段安稳的时光。后来,因为俺哥谈恋爱的事情,我们家和坎子下面的一家人结了怨,有一天有要好的村民偷偷告诉我们说,下面那家邀约了好多人要来我们家闹事儿。俺老妈很镇定,安排哥哥姐姐准备好家伙,在灶上烧了一大锅开水,等着那些人到来。天刚擦黑,那些打手拥上来,老妈指挥哥哥姐姐端起开水就泼,那些人闪得快,被吓了一跳。然后就是一场混战,哥哥姐姐形容起来当时场面极其惨烈,钢钎在石头上迸出火花,扁担也打断了。最后在我们一家人齐心协力的攻击下,那家人抱头鼠窜。结果是大姐腰被打了一扁担,那家的男人脑袋打出血了,后来几天每天顶个大簸箕在自己坝子里破口大骂。各位别问那时候俺都干嘛了,那时候,还没俺呢!别急,俺就快出场了。 在我之前,老妈生了四个女儿,本来有两个儿子的,结果俺二哥几岁的时候得病去世了。老爸特别想再生一个男孩。据姐姐描述,我出生那天,姐姐跑去找接生婆魏大婆,小脚老太太还没跑到我家我就迫不及待的出来了,老爸站在大门口,拉着气喘嘘嘘的接生婆大喊:“哎哟魏大婆额!又是他妈一个女儿啊!”听到这里我就难免责备老爸太不耿直了。哼哼还嫌弃我!不过幸好他们也没有打算将我丢掉或者是下手处理了!毕竟俺老爸老妈是善良本分的人呢。看吧,你们身边有我多么不容易啊!要珍惜哦。嘿嘿。 那时候,姐姐的儿子已经两岁多了,我出生了家里米都没有一把,小侄儿很懂事的拿个碗去隔壁婆婆家里说:“婆婆,我给你借点米嘛,我小姨没吃的要饿死了。”讲到这里,我忍不住要掉眼泪了。那时候,妈妈爸爸和家人,真的太艰难了。特别是我的妈妈,作为四十岁的高龄产妇,还有严重的心脏病,又没营养,她是冒着多大的危险生下我的啊! 小时候的日子,我没有什么记忆,四岁的时候,我们全家回城了。爸妈重新开始经营糖果生意,用借来的二十元钱和十斤灰面做本钱,自己一家人起早贪黑的做生意,老爸人老实,最讲货真价实,我们家做的糖果特别受欢迎。远在云南的商贩都翻山越岭的来我们家进货。红火的生意让我们家的日子越来越好,成为八十年代大坝的万元户。荷包涨了的老爸虚荣心膨胀,还被别人用激将法骗了一回呢。那时候有很多小贩挑着一担一担的瓷器卖,老爸问价钱说要一百多一担。本来打算不买,那个小贩说:“你不敢买吧?怕老婆收拾你吧!”老爸气不打一处来,手一挥:“挑进来!”结果花了一百多块钱买回来一担杂七杂八的次品瓷器,家里大大小小的柜子都堆满了这些碗碟杯盘,老妈哭笑不得。 我信好人有好报,比如我家老爸。但是想起妈妈,总是觉得自己一点都没能回报于她,但是她留下的这一个家族,必然会继续繁衍生息,不枉她辛苦一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