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会啦!到我家开会啦!”生产队长瞎鸡换颤抖着公鸡嗓子,像一面破锣,在宁静小村夜晚,格外刺耳,又不和谐。 各家各户当家主事的自然少不了,不是当家的也来凑热闹。人们从家里涌出来,老老少少黑压压的一群,生产队长家里家外都有。来的迟一些的社员,因为炕上已经坐满了人,地下的板凳也满了客,只好在屋里的地下站着,成了“老秋的谷草”立矗着。 外号小诸葛老会计旱烟叶子冒出的烟刺鼻又浓烈,熏得周围的人直咳嗽,几个小媳妇连打带闹假意要把他赶出会场。 会场上人声鼎沸,喧闹不停。 瞎鸡换其实眼睛不瞎,甚至比平常人还要明亮着呢。 听人说,瞎鸡换因为娘难产,分娩时头大,眼睛被挤得小了,视力一点不差,据人们说,瞎鸡换站在社房的房顶上,能够看到四五里外的玉米地里,哪块地里的草没有锄净草,让你去打倒工,如果你不相信,他会笑眯眯地和你一起来到地里,没有锄净的地方指给你看,让你心服口服。 瞎鸡换经过千难万难从娘肚子里生出来,口青鼻紫,没有了气息,接生婆有办法,让鸡换他大捉来了一只红毛大公鸡,让公鸡的头含在鸡换的嘴里,使劲拍打公鸡,公鸡吓得大声叫唤,把这一口气唤进来鸡换肺里,又吐了出来。 “哇,哇,哇。。。。。” 瞎鸡换的哭声震荡在小村,接生婆的名声是屋子里吹喇叭名声在外。是红毛大公鸡救了瞎鸡换一条命,“鸡换”的名就叫开了。 瞎鸡换手里拿着个小本本,走在电灯底下,使劲地挥了一下,他清了清尖细的嗓子:“我看人来的差不多了,现在咱们开会。” 人们的嬉笑声,喧闹声立即停止了。 “咱们闲话少说,书归正传。”这就是瞎鸡换当生产队长几十年惯用的开场白。 “现在咱们根据上级精神,要在年前把土地,牲口分下去。我们已经落在其他生产队的后边了,怎么个分,上面没有具体的本本把,一切靠民主,民主民主就是老少爷们自己做主。有一条需要说道清楚,分地的必须是户籍在本村的。提前说明一下,咱们村恢复旧名字,还叫红柳村,小队叫沙罗圈,以后不要叫错了,还要记住啊, 啊,公社改成了镇。” 对于公社大队和小队改名字,那不关村民多大的事,也没有引起多大的反响。 “那就分吧,小和尚领馒头,一人一份。”不知道是谁冒出来一句话,惹得社员们一阵笑声。 笑声过后,小诸葛站了起来,慢条斯理地说: “没有那么容易呀,小和尚分馒头好分,这个户籍在本村分地是对的。有一些人户籍在生产队,人到外地居住,你说给不给分,分了地谁种,雇人当地主,现在地主富农刚摘帽子,再重新出现新地主,国家没有政策。还有的现在在单位里上班的人,不错户籍在本村,可是他们吃皇粮,分了地成了双份,这不是墓圪堆上加土。。。。。” 小诸葛的话没有说完,会场上立即响起了反驳声: “按现在实有户口分!” 四喜一看,原来是在供销社工作的,粮食局上班的,公社亦农亦干的人员,占了多数,在底下嚷嚷。 “凡是挣工资的都不能给分地!” “都给分!” “不给分!” 俩种意见的人几乎要打了起来,炕上地下闹的乌烟瘴气。 尤其在平常,这些上班吃皇粮的人,大都是公社大队干部的子女,有关系,有硬门槛的人,才能够干上,属于皇亲国戚的农村新贵。自然在乡亲们面前扬眉吐气,好多同龄农村受苦的人就有点看不惯,甚至不服气 “都不要吵了,都不要吵了!”瞎鸡换喊破了嗓子也不顶用。 一看挂钟,已经晚上十二点多了,自己的话谁也不听,气得脸色铁青,手里的本本在发抖。 “啪” 瞎鸡换将本本摔在地上,大声吼了一声: “散会!” 有人抱怨说,这个会被小诸葛搅了“糊糊”,没有开成,地也没有分下去。 这真是:头对着枪口脖子对着刀,舍上生死也要把真理找。 |